眼下提這件事......他朝含笑注視他們父子的曾青蓉掃了眼。
曾青蓉稍愣,很快會意, 起身說廚房燉著湯, 她過去看看。
「啪嗒」、「啪嗒」的聲音落在窗玻璃上,先頭下得急,雨點混亂又急促。
何耀方的聲音低沉緩慢:「辛高勇說你錄了音。」
話音落下, 陳必忠一臉震驚地朝向陳豫景。好像在問陳豫景怎麼敢。只是他的表情過於精彩,何耀方都朝他覷了眼。
陳豫景只是道:「我想問點事情。人沒法過去,就讓錄了音。」
「什麼事?」何耀方冷聲。
那個時候,他的眼神已經變了,變得冷酷,帶著極強的審視意味,好像只要陳豫景解釋不清,後果自己掂量。
陳豫景淡淡道:「我想知道他為什麼綁架梁以曦。」
說這話的時候,他是看著何耀方的,目光平靜,以至說完,何耀方沒有在他眼底看出絲毫的遲疑與躲閃。
聞言,陳必忠則是心頭一松。
他就知道。他毫不意外。
可等他準備將視線從面前的兩人身上收回自己碗裡時,陳豫景那一閃而過的、同往常一樣的面容突然停頓在腦海。
他握著筷子,先前幾番的異樣襲來,有什麼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耳旁響起何耀方的話,也是意料之中:「沒出息的東西。」他咬牙呵斥。音量依舊不高。
陳必忠抬頭,何耀方的面容他已經很習慣了,尤其發怒的時候,但這會,餘光里,他盯著陳豫景垂眼當沒聽到的漠然面孔,慢慢地,一種細思極恐的思緒仿佛一條蜈蚣,窸窸窣窣地竄進他的腦海。
仔細想,這句話未免也太合適。
——比起提辛高勇是如何知曉風聲的、趙坤又是怎麼告訴何耀方的,諸如這些會對何耀方產生威脅的回答,這句簡直合適到滴水不漏。
因為在何耀方眼裡,他在乎的只有他上位者的身份,他是不會去想下面的人真正在想什麼。陳豫景的回答對何耀方而言,甚至有種不知輕重的滑稽與幼稚。他本就對陳豫景和梁瀚楨女兒之間的私情十分不滿。他也從來看不起這樣的事。
最關鍵的,連帶著,陳豫景之前在何耀方面前說的所有話,此刻都在為這句話背書。而何耀方是不會為這種事真的同他計較——因為這是他會給他「安排」的事。
雨聲迅猛。
不知道是不是關著窗的原因,傳進來也好像隔著層玻璃罩,沉悶的、壓抑的。
——他什麼時候有了這樣深的城府。
陳必忠眼神複雜。
他看著陳豫景那張從始至終波瀾不驚的側臉,一瞬間感到從未有過的陌生。
曾青蓉回來的時候確實帶了三碗熱氣騰騰的湯。
她似乎還想問問樓梯口何耀方提的事,便狀似不經意地說:「想起來,曾朔也好久沒來看您了,部裡頭太忙,這陣子案子也多......要不中秋的時候,大家一起吃個飯?」她還是很謹慎的,沒有將時間拉得太緊,借的名頭也十分合何耀方心意。
只是她不清楚先前飯桌上的一番「訓斥」。
何耀方低頭喝了口湯,冷臉道:「不著急。有人腦子拎不清。」
曾青蓉趕緊道:「當然不急——」
「等辛高勇的案子結了。」何耀方打算道,說罷抬頭,他看著陳豫景:「你那邊事情也多,但你最好給我想清楚。」
回去路上,雨小了很多。
一開始陳必忠什麼都沒說。
雨刷器有節奏地在眼前搖擺,車前燈反射到玻璃上,透明的雨水痕跡里,映出陳豫景那張輪廓分明的面容。
他開著車,舉止和容色如常。
飯桌上的感受只是一個影子,陳必忠不清楚,問也無從問起,但要說是不是擔心,他並不覺得,他只擔心自己捲入這場父子對陣的局,最後成了殃及的池魚。
快到家的時候,他忽然說:「曾家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今時不同往日......你對他們而言可能更重要。但曾朔資歷深,真的可以考慮。」
他選擇站何耀方這邊。
陳豫景沒理他。
陳必忠想了想,又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這句落下,陳豫景終於轉頭看他一眼。
「但是......如果你想做,你必須得有一個助力——你知道我的意思嗎?」說完,陳必忠就有點後悔。他可真是個牆頭草。
陳豫景看了眼後視鏡,沒立即說話。
車子停穩後,他看著熄滅的車燈。
眼前影影綽綽,潮濕空氣里似乎還能捕捉到前一秒那道雪白的光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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