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薛正源緩聲道:「此際非常之時。」
徐常明全神貫注,等著他下一句話。
薛正源意味深長地點下頭,走了。
「……」徐常明愣住,等他反應過來,薛正源匆匆上了馬車,車輪骨碌碌跑了。
徐常明愕然,繼而沖那嗖嗖離去的馬車大喊:「您還沒說我該怎麼辦呢?宰相?宰相!」
薛正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半晌,
他叫住自己的隨侍:「方徳,我們到哪了?」
方徳掀開馬車帘子,探進腦袋問:「大人,我們到朱雀大街了。」
薛正源吩咐:「我們不回府,從永安城門出去,一直往東北方向走。」
「哎。」方徳答應,但是又試探著說了句,「小的記得,那邊都是農田鄉舍。」
薛正源閉上眼睛:「嗯,我知道。」
今年是個暖冬,太陽暖融融的,幾隻麻雀結伴,站在枯枝上蹦蹦跳跳。
鄉野田間,一條小河粼粼閃光。
一對農夫農婦打扮的人,坐在馬紮上,一支魚竿斜斜支著,細細魚線垂入河中。
農婦極為年輕漂亮,還是少女,她懷中抱著狸花貓兒。一人一貓,十分安靜,目光炯炯,盯著那農夫垂釣。
那農夫模樣極俊,身材高挑,他手中握著長竿,神色沉靜,閒閒看著手中的魚線。
薛正源下了馬車,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鄉間小路,走了許久。終於找到地方的時候,他見到的,正是太子垂釣這一幕。
京中出了這麼大的事,太子驟然從前線秘密返京。
徐將軍都急得火燒眉毛了,太子竟然還有耐心釣魚。
薛正源腳步一頓,心中不由折服。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大概指的就是太子這種人,他果然不是一般人。
劉之衍若是知道薛宰相在想什麼,大概也是無奈。
魚是應子清讓釣的,為了餵她懷裡那隻狸花貓。
早上,她撿到這隻餓得頭腦發昏狸花貓,想給小貓釣魚吃。
應子清拿了長竿,分給劉之衍一支,說兩人比賽,看誰釣的多。
一會兒的功夫,劉之衍釣上來三五條小魚,應子清一條都沒釣著。
劉之衍教她,說手穩竿穩,等著就可以了。
應子清照做了,還是釣不上來,她氣惱也沒辦法,只好認為聰明人做什麼都很容易。於是應子清抱著小貓,等著劉之衍釣足了今天的食物。
劉之衍看著她和小貓兩個,眼巴巴地指望他,只好握著魚竿,繼續給她們釣魚。
一刻鐘過去,劉之衍察覺到魚竿在晃動,輕輕一提,活泛兒的小魚撲騰著,落在地上。
收魚竿的動作,利落優雅極了。
在一旁守著的蒼凜等人,情不自禁流露羨慕的神色。
釣魚容易,要做到這樣氣定神閒的姿態,跟臉和氣質,有很大的關係。
狸花貓機靈,從應子清懷裡跳出去,伸爪子按住小魚叼起,一眨眼跑遠了。
應子清笑了,站起來拍掉身上的貓毛:「沒良心的小貓!」
劉之衍看著她,眼眸帶笑。
他們避逃在此地呆著多時,每日有大的小的糟糕消息傳來。應子清叫他釣釣魚,順一順心情,他照著做,是好了不少。但如果是按他自己的意思,和她親密一會,他的心情可能會更好。
應子清回頭,沖薛正源行了一禮:「宰相,久候多時了。」
劉之衍放下魚竿,對薛正源道:「進來。」
幾人進了一間茅草屋。
門一關上,只有一豆油燈,暗暗的。
薛正源跪下行禮,站起身後,他仍是默不作聲。
劉之衍問:「薛宰相,今日,你見到我父皇了嗎?」
薛正源搖頭:「沒有。」
劉之衍又問:「你最後一次見到我父皇,是什麼時候。」
薛正源閉了閉眼,嘆息道:「已經是一個月前。」
劉之衍看著他:「三天前,有一道『責令太子自裁』的聖旨送往前線,這道聖旨,經過薛宰之手嗎?」
薛正源有一絲意外,又有一絲瞭然,他緩緩搖頭:「微臣並未見過。」
劉之衍正色:「我乃聖上親手所立的太子,於天地宗廟前冠禮的儲君,我即是王道正統。如今局勢詭譎,父皇情況不明,我疑心有奸佞作祟。請宰相協助我查明真相,救我父皇於危難之間。」
薛正源的沉默,比茅草屋裡的陰影還沉重。
真相?這種真相有什麼好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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