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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個夢,夢中似乎有於懷鶴的影子,和現在不太一樣,於懷鶴的身形更為高大,氣質也更加冰冷,像山巔終年不化的冷雪。他背著身,歸雪間看不清他的面容。

然而歸雪間並未見過少年之外,別的時期的於懷鶴。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幻想,是在做夢。

醒來時,日近黃昏,歸雪間揉了揉眼睛,對面的房門開了,有舍友來了。

歸雪間不知道要不要去拜會舍友,大家要在一起住好幾年,應當要好好相處,但或許舍友在忙,沒空接待自己,而於懷鶴也沒有回來。

猶豫不決間,有人從他窗戶邊經過,拍了下大腿:「怎麼這間房也有人選了!」

聲音有點耳熟。

歸雪間抬頭,兩人對視一眼,對方先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

歸雪間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人是誰。

……是孟留春,整個人瘦成一條,膚色黑得發亮,和當初完全不同了。

歸雪間很詫異,疑心這人這一個月討飯去了。

孟留春一見歸雪間就要發作,但一想到歸雪間在,於懷鶴沒有不在的道理,又蔫了。

打不過,根本打不過,只有被羞辱。

歸雪間問:「你也來上學?」

孟留春嘟囔著:「又不是我想來的,這不是沒辦法嗎?」

他將兩人出逃後的事告知了歸雪間。

歸雪間和於懷鶴離開片刻後,就有一大群人趕過來了。人多眼雜,一撥人震驚白存海之死,另一波人又要繼續追,沒人顧得上在一旁被敲暈的孟留春。片刻後,孟留春的師叔趕了過來,才叫孟留春撿回一條小命。

孟留春道:「我撲到師叔懷裡大哭,說甫一見面,就被於懷鶴那個惡人鎮住,幸好在被打暈前撕了傳音符,叫來白長老,不然就死了,才算忽悠過去。」

歸雪間有點想笑。

孟留春梗著脖子:「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哼,白存海那個魔頭,死了是替天行道,我又不是為他哭的。」

回到自家宗門後,孟留春才敢將整件事和盤托出,最重要的就是白存海已經墮魔。

白家在東洲樹大根深,沒有確鑿的證據,不可能上門對峙。孟留春到底是白存海之死的當事人,若是白家還是不能放心,想要斬草除根,孟留春就很危險了。一番商討後,定天宗的長輩決定送孟留春去紫微書院避禍。

紫微書院地處郇洲,離東洲遙遙萬里,白家的手伸不過去。而且書院對學生的保護嚴密,白家也不能輕舉妄動。

說到這裡,孟留春又想哭了:「但決定做的太晚,錯過了仙船,等下一艘就趕不上書院入學。師父和師叔御劍飛行,護送我來的,一路上風餐露宿,風吹日曬……」

歸雪間默默地又將孟留春打量了一番。

於懷鶴之前說過,行遠路一般不會御劍飛行,此時此刻,歸雪間才算是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白家初見時,孟留春一身黃衫,意氣風發,還算是個翩翩少年,現在又黑又瘦,竹竿似的,不像是個修仙的,倒像是來逃難的。

孟留春還算知曉是非,不是恩將仇報之人,就是太要面子,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哼:「謝謝……那誰救我一命,否則我可能真的要被白家滅口了。」

如果不是他非要沒事找於懷鶴的茬,就不會無意間窺探到白家陰私,如果不是知道白存海是個魔修,他就不用非得趕在今年來上學,也不用吃了一整個月的苦。

再怎麼說,眼前的人也算故人,在這陌生的書院裡給孟留春一絲慰藉,他問:「你先來的,書院裡有什麼好處嗎?」

歸雪間早來了半天,但也沒出門,他想了想:「幸好我們這一年的衣服不是杏黃色的了。」

孟留春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這人的意思是自己現在的模樣不能再穿不了杏黃的衣衫了。

他早已不是一個月前的自己了。

孟留春瞪著歸雪間,這白家十七公子看起來柔柔弱弱,怎麼嘴巴也這麼毒。

但一想到於懷鶴,還是得忍氣吞聲。

孟留春小心翼翼問:「那誰……於懷鶴也在?他住著?」

歸雪間點頭。

孟留春納悶道:「不是,你們倆不是私……」

他記得旁人偷偷告訴自己,書院裡不允許有婚約這同住一峰,這兩人怎麼還能住一起?

話還沒說話,一道法訣飛出,孟留春又被迫閉嘴了。

他難以置信,在原地蹦躂了幾下:「嗚!嗚嗚!」

歸雪間怔了一下,很快,他伸出手,撐在窗台上,探出身,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靠在牆邊。

於懷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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