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婆姨出在我們張家畔/
張家畔起身劉家卯站/
說卯底里下去我把朋友看/
說卯底里下去我把朋友看/
不唱山曲不好了盛/
唱上一個山曲想親人/
說唱上了一個山曲想親人……」
洪亮的歌聲響徹密林,鋪盪在空曠的荒原上,震飛樹頂幾叢斑頭雁。
馬兒應著歌聲,跑得更加歡快,一路塵土踏颯間,車廂里顛得更厲害了。
沈素秋扒開帘子,破口大罵道:「別唱了,七個音錯六個符,聽得我耳膜子扎心肝地疼!」
前頭人哈哈一笑,笑聲爽朗,揮鞭高聲道:「六太太府里待久了,怕都忘了這農家調了吧?!太太還記得這是啥子歌嘛?」
「這是你爹的喪命曲!」
沈素秋恨恨地放下帘子,坐回到位置上,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當然記得這首信天游,叫《腳夫歌》。民間曾有「信天游,不斷頭,斷了頭,窮人沒法解憂愁」的說法。這歌曲,曾是沈素秋父親的拿手曲,每年春秋農忙時,他和大哥就會在麥田裡唱這首信天游。她不知周鐵生是否是故意,專唱這首歌刺她。他何必如此呢?唱這首歌的人已經死了,被他周鐵生害死了,他還不放過。
還不肯放過還活著的自己。
男人聽到馬車裡窸窸窣窣的啜泣聲,「吁」地一聲停下馬車,跳了下來。
他走到軒窗前,敲了敲,有些發慌。
「你咋哭了?」
裡頭一下沒了動靜,過了半晌,沈素秋打起帘子,露出那雙微微泛紅的眼。
「你明知道這是俺達[1]最常唱的一首歌……..」女人咬牙切齒,「你就是個混蛋!」
「我沒這個意思……..」周鐵生重重地拍了下腦瓜,原來是為著這個,他竟沒有一絲察覺。
「我只是覺得,身上熱絡,想高歌一曲助助興。這荒山野嶺,沿途寂寞——」
說多無用,他單膝跪地,低頭道:「勾起太太傷心事了。我實在該死。」
「你就是故意的!」
女人略帶怒音。
「沒有沒有…….」男人慌忙否認,「我要是故意的,那就真不是人了。素秋……你信我。」
他不叫太太了。
見車裡哭聲漸弱,周鐵生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往裡瞅了一眼。哭是沒在哭了,可沈素秋的那雙眼睛腫得跟桃兒似的,郎心似鐵也變山嵐雲煙,軟得他心都要化了。
「你滾開點!」
女人吼他。
周鐵生回到馬頭前,撫了撫有些受驚的小馬,看看日頭,說:「離莊還有六七里路了,咱們歇歇吧。馬也要吃草進水。」
裡頭沒有回應,周鐵生當她允了,提著褲帶去旁邊鹽鹼地里撒了泡尿。
「我餓了。」
裡頭傳來怯怯的聲音。
「啥?」
「我說我餓了。」
乾糧放在馬背上的木箱子裡,用苜蓿、槐花製成的焪饃還有饢。周鐵生挑了沒被壓碎的幾塊,拿黃紙墊著,跟獻寶似的獻到軒窗前。
車裡單單伸出一隻手,胡亂抓起一把,正要往回縮,被出乎意料地捏住了腕。
「你真噁心!」
沈素秋遽地往裡抽,男人不從,兩方相互拉扯,扯得整副馬車輕輕搖晃起來。
「剛撒完尿來摸我手,不要臉你!」
外頭突然沒了動靜,緊繃的手臂失了溫軟。男人嘆了口氣,放棄了撫摸。
沈素秋心裡翻山倒海,不知所謂。
沒了周鐵生的觸碰,她也失了往回縮的決心,那半截手臂就像半截藕,吊在窗上,將落不落。
僵持片刻,沈素秋感觸到細微的扎痛。有些濕,有些熱,像火星子爆在皮膚上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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