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遠微疾步穿過面前的院子, 朝著蕭琬琰的寢殿而去。
寢殿裡是很濃郁的藥味,太醫署的太醫在外面跪了一地, 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荀遠微透過屏風, 隱隱約約地可以看見蕭琬琰坐在床榻邊上的身影, 她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跪在外間的太醫先退出去。
那些太醫有了荀遠微這句,瞬間如蒙大赦一般起身,又紛紛朝著荀遠微行了個叉手禮, 才退了出去。
荀遠微這才繞進屏風裡。
蕭琬琰此時就像個失去一切色彩的木偶一般,坐在床榻邊上, 眼神空洞,只有手還在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著荀禎的被衾,就好像荀禎只是睡過去了一樣。
荀遠微甫一坐在她邊上, 還沒出聲,蕭琬琰便先她一步將她抱住,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奪取禎兒的命,他才十歲,他還這樣小,分明昨天晚上,他還睜開眼睛,用手指勾著我的手,和我說他已經很好了,他一定會好起來的,為什麼今天突然就……」
「我不應該打那個盹兒的,如果我一直保持著清醒,我就能在他情況不對的時候立即將太醫傳過來,他就不會沒有命。」
四下無人,蕭琬琰在這一刻,仿佛再也不用在下人面前端出一副刀槍不入的模樣了,因為在此刻,她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面對自己年幼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夭折卻無能為力的母親。
她聲淚俱下,緊緊的抱著荀遠微,就好像抱著她在這個深深宮城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一個人一樣。
荀遠微的手撫上她的背,一下一下地輕輕安撫。
她知曉此刻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荀禎出生的那年她十三歲,她也記得自己是怎麼看著荀禎從一個瘦弱乾巴的孩童到慢慢蹣跚行步、牙牙學語,而後再跟著哥哥和嫂嫂學習認字、讀書。
荀禎小時候很粘她,從他會走路的時候就跟在她身後,一口一個「姑姑抱、要姑姑抱」。
荀遠微記憶猶新。
她或許不能完全共情蕭琬琰的感受,但她心中同樣難受,因為她早已將荀禎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
蕭琬琰的哭聲慢慢轉變為低聲啜泣,她說話斷斷續續的:「禎兒是早產嬰,剛生下來的時候,郎中和穩婆便說這孩子體弱,恐怕難以長壽,我和你哥哥擔心極了,日日夜夜守在他跟前,生怕他有半點閃失,你哥哥一個並不怎麼相信神佛的人,也親自去山上的寺里為他請了平安符,餵他的乳娘當時日日用的都是上好的補品,好不容易他平安長大,雖然相較於別的小孩有些瘦弱,性格也文靜,但好在沒有過什麼大病大災,人們常說,熬過了八九歲前便好了,我本以為他能平安長大,然後娶妻生子,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會被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要了命……」
蕭琬琰緩緩從她肩上抬起頭來:「你說,這是不是我這個阿娘的失職?」
荀遠微這才注意到她幾乎哭到紅腫的眼睛,眼底積了一片烏青,面色憔悴不已。
荀遠微心中更是一陣愧疚與難受:「嫂嫂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她說著抬手為蕭琬琰將鬢邊的碎發撥到耳後。
蕭琬琰握住她的指尖,輕聲道:「好孩子,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我方才太過於難過和悲傷了。」
「哪有?我們是一家人,是不是?」荀遠微以更堅定的力道回握住她的手。
蕭琬琰眸中淚光閃爍,她重複了下荀遠微的話:「對,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
荀遠微輕輕點頭:「嫂嫂若是覺得難受,便靠著我吧,想哭便哭,我已經將他們都遣了出去,不會有人看見的。」
蕭琬琰再度將自己的下巴擱在荀遠微肩上,像是要將所有的力氣都壓在荀遠微肩上,將整個人都掛在她身上一樣。
因為她並沒有告訴過荀遠微自己的病情,她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或許也時日無多了。
荀禎病逝後,大燕再度進入國喪。
但隨之而來的是新君的人選。
荀遠澤生前沒有別的妃嬪,蕭琬琰又因為生荀禎傷了身體,再也不能有孕,兩人只有荀禎一個孩子。
所以一年前荀遠澤病逝的時候,皇位的不二繼承人是荀禎,如今荀禎駕崩,卻一時不知新君該是誰。
倒是宗室中有幾個適齡的孩子,一個是尚在襁褓之中的穎王之子,還有一個是今年八歲的齊王之子,又或者是荀遠微和荀遠澤的堂弟吳王。
吳王如今已經成年,雖然有人提出,但很快被其他朝臣否決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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