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想起來,春和是被自己留在府中照顧沈知渺了。
想到沈知渺,再看到那顆被她放在桌子上的桂圓,她又想起今日在客棧,戚照硯說的那些話。
荀遠微捻起其中一顆桂圓,本想扔進一邊的炭盆,但在脫手的一瞬間,她還是將那顆桂圓回拋了下,又握回自己的手心裡,和另外幾顆一起放在了劄子堆里。
恰此時另一個宮女在她殿門口道:「殿下,太后娘娘說蓬萊殿今日傳的晚膳有您素日最喜歡的菜式,問您要不要過去一起用?」
荀遠微這才想起來今日的午膳她便沒有來得及用,如今確實是有些餓了。
「我這就過去。」她說著站起身,離開廷英殿朝蓬萊殿的方向去。
但用膳的時候,她卻總是興致缺缺,沒吃幾口便和蕭琬琰說飽了。
蕭琬琰揮了揮手,示意周遭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等蓬萊殿的婢女都關上門後,她才問荀遠微:「你好好同我說,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荀遠微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盛著的米飯,垂著眼,說:「沒有。」
「你瞞得過旁人,還瞞得過我麼?」蕭琬琰說著握住她的手,將她手中的筷子放下來,道:「你再戳下去,這碗飯怕是有雞刨了的慘狀了。」
荀遠微任由著蕭琬琰將自己手中的筷子放在一邊,卻仍舊不願意說。
蕭琬琰輕輕搖了搖頭,說:「於皋的事情,我聽了。」
荀遠微幾番糾結,還是打算和蕭琬琰袒露心跡,畢竟荀遠澤故去後,她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了。
「嫂嫂,你覺得,這件事上,於皋就非死不可嗎?」
蕭琬琰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那你能不能找到一個讓他逃脫死罪的理由?」
荀遠微忽然愣住了。
她忽地想起了戚照硯那日和她說的話。
他誣陷主考官會被判死罪,他實話實說,會被崔延祚滅口,他以自盡供出崔延祚,大抵也是想向戚照硯表忠心。
戚照硯設置這場局,也確實是最大程度上地保證了事情都在他們的可控範圍內,除了第一天晚上鬧出的帖經夾帶一事,開科考試中更為重要的雜文和時務策兩場,都沒有出現任何意外,也確實讓這場貢舉順利地舉行完了。
她心中掙扎了許久,才看向蕭琬琰:「可是嫂嫂,他只是一個尋常的學子,他是無辜受累的,更何況,他的兄長當年因為保護我而死,我心中實在有愧,這件事,實在與我自幼所學的道義與仁義相違背。」
蕭琬琰對她點頭,認可了她方才說的那番話,「我明白,我知曉你的心意,這件事你也沒有做錯。」
荀遠微睜大了眸子,「當真?」
「當真,」蕭琬琰繼續道:「你如今攝政,你心中存有善念和仁義,這對大燕百姓來講,是好事,禎兒如今還小,尚未親政,但你的所作所為,於他而言,便是範本,你以仁字治國,他成年親政後,也會跟著你的來路,以仁字治國,如此延續下去,我大燕的國祚才可以延綿,你哥哥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不會後悔將大燕的江山交到你手上。」
荀遠微被她說的有些許淚目,「可是……我連一個無辜之人都保不住。」
蕭琬琰從袖中取出手帕,往她跟前挪了挪,替她拭去眼角懸掛著的淚珠,說:「那你說,如果這次你沒有繼續往下查,就憑他的幾句話,給那個戚照硯定了罪,他還無辜麼?」
荀遠微沒有應答。
她格外看重這次貢舉,用戚照硯擔任此次貢舉的主考官,其一是因為他的才學,其二是因為他的出身決定了他不會偏向於世家,如若戚照硯真得因為於皋的幾句話而獲罪,那麼貢舉的主考官勢必要換人。
即使她小心提防崔氏、鄭氏,用蕭琬琰的兄長蕭邃權知此次主考官,但蕭邃畢竟出身蘭陵蕭氏,說到底,他最多是不會偏向於兩位中書令,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那這次貢舉,便毫無意義。
如此一想,於皋或許也不完全無辜。
蕭琬琰看著她的情緒稍稍平定了下來,才道:「你哥哥在世的時候,嘗和我說:『然則有所不為,亦將有所必為者矣;既雲進取,亦將有所不取者矣』,為君者,經略天下,有所為很難,若是不為,對任何一個心懷社稷的君王來講,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居於此位,必要周旋於臣和民之間,萬事萬行不單得有所主張,更需承擔後果,掃尾善後,所慮之事、所作權衡,便不能全然憑藉書上的道義,心中的一腔熱意。」<="<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