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琬琰說著為她盛了一盅湯,問道:「你知曉前幾年修建黃河堤壩的那個叫杜經世的都水監使麼?」
荀遠微從她手中接過湯,先說了聲「多謝嫂嫂」,才回了她上句話,「知曉,黃河泛濫,在前朝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情,每年到了雨季,必然要勞民傷財一次,哥哥登基後,用了杜經世,讓他花了三年時間去修黃河堤壩,近兩年河內竟再也沒出過黃河泛濫的事情,只是他這人生性木訥,似乎也不太愛與人交往,我回京後,還沒有單獨見過他。」
蕭琬琰繼續循循善誘:「你瞧,這便是了。有的人就是不善言辭,所以很多時候,慣會花言巧語的人反倒靠不住,評判一個人,更多的是要看他做了些什麼,而不是聽他說了些什麼,畢竟,說比做,可簡單多了,漂亮話誰不會講,是不是?」
這句話忽然點醒了荀遠微。
她終於笑道;「嫂嫂今夜同我說的話真是醍醐灌頂,也解開了我心中糾結許久的謎團!」
蕭琬琰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溫和,「我只是與你哥哥在一起的時間長,年長了你幾歲,許多關於廟堂的事情,比你聽得多了些,但若真要論治國權衡,我覺得你哥哥在臨終前將大燕的江山交給你,一定是相信你可以做好。」
荀遠微想到沈知渺還在自己府中,是夜也沒有在宮中留,在蓬萊殿用過晚膳後,趕在宮門落鎖前,出了宮回了自己的宅邸。
翌日百官正好是百官的旬休,又下了雪,荀遠微便想著在府中偷個懶,不入宮處理政事了,遂讓春和將此次貢舉諸位考生的答卷的謄抄本拿到她跟前來,守著暖烘烘的炭盆,由沈知渺陪著看這些答卷。
看得倦了些,春和又將近來府上的拜帖遞了上來。
畢竟不是所有的官員都有直接進宮面見她的權利的,有些品階較低的官員、一些外命婦、荀氏的一些封了郡主縣主族中姐妹也有要見她的,便直接給她府上遞拜帖。
只是她很多時候都在宮中處理處理政務,對於這些拜帖一般都是由春和看過作了篩選,才報給她的。
左右今日也偷了懶,荀遠微便讓春和將這些拜帖呈上來自己慢慢看。
於是便從當中翻到了一封稍微特殊的拜帖,上面的署名是:戚照硯拜上。
荀遠微蹙了蹙眉,將手中的拜帖揚起,問春和:「這封拜帖,是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這倒是問住春和了,她似乎沒怎麼見過這封拜帖。
沈知渺看到那封拜帖,低聲道:「殿下,這封拜帖,是臣接的。」
荀遠微看向沈知渺,稍有疑惑。
沈知渺以為荀遠微是在怪她,立刻從旁起身便要跪在地上。
這倒是嚇了荀遠微一跳,趕緊將她扶起來,「怎麼動不動就跪,我只是問這封拜帖是什麼時候遞上來的,沒有旁的意思。」
沈知渺這才心有餘悸地抬頭看向荀遠微。
荀遠微肯定地點點頭。
看著沈知渺這樣,她更是難受。
她只是尋常一問,便能將她嚇成這樣,她被拐賣的那幾年,又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尤其是在韓勝跟前,又到底經歷了多少非人的磋磨?
沈知渺這才低眉道:「是今天早上,殿下還沒有起身的時候。臣昨日聽見殿下的嗓子似乎不太舒服,臣記得長安有一家鋪子的鹽漬話梅醃製的很好吃,便想著出門為殿下買上一些,殿下對臣有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臣能為殿下做的不多,只能盡力而為。結果出門的時候,看見一位有些眼熟的郎君站在門口,手裡捏著拜帖,他問臣,能不能將拜帖轉交給殿下,臣便收下了。」
荀遠微的指尖才捻起一邊盤子裡盛著的一顆話梅,她雖是犯了個懶,起身的時候正好是辰半,沈知渺得醒得多早,才能在自己起身的時候,將話梅買好帶回府中了。
她盯著指尖的那顆話梅看了看,對著沈知渺說:「抬頭。」
沈知渺順著她的話做。
荀遠微彎了彎唇,將那顆話梅輕輕塞到她唇中。
沈知渺免不了驚愕。
荀遠微看了看拜帖上的名字,看向春和:「你找個人去把戚照硯叫過來。」
春和點頭稱是。
但不過多久,春和又回來了,神色中有些為難。
荀遠微側過頭去,問道:「怎麼了?」
春和整理了下措辭,才道:「戚郎中沒走。」
荀遠微翻劄子的手一頓,稍稍蹙了蹙眉,問道:「沒走?」
「是,一直守在門口,殿下,還見嗎?」
沈知渺看著荀遠微的神色,知趣地從她身邊起身,朝她屈膝叉手,「殿下且忙,臣告退。」
荀遠微忽然有些許心煩。
「算了,你叫他進來吧。」
公主府的大門離自己寢殿並不算遠,荀遠微卻覺得自己像是在等門外守著的那個人一樣。
心中一時七上八下的,像是大戰即將開始時,戰場上被不斷擂響的戰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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