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渺吸了吸鼻子,但還是和荀遠微道:「我是被拐賣回中原的。六年前,龜茲單于去世,龜茲陷入內亂,新繼任的單于是老單于和靺鞨公主生的長子,繼位後便偏袒向靺鞨,恰當時前朝覆滅,端淑公主徹底沒了依仗,苦苦經營二十餘年的成果被一夜毀盡,端淑公主和我的父母都在那場內亂中去世了,我被新單于趕到了邊地,隨著大燕建立,在邊境之地開放榷場,我便被西域往來的商人以三百文錢買走了,到了中原,幾經流轉,被韓勝,用五百文錢買走了。」
她說到這裡,已經聲淚俱下。
荀遠微看著她又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更是不忍,便將自己的手帕塞到了沈知渺手中。
沈知渺輕輕拭去淚珠,接著道:「韓勝,起初想讓我為他生兒育女,因為他相貌不甚端正,身量又不高,年近不惑,還沒有正經事做,整日里便是吃喝嫖賭,十里八鄉根本沒有人家願意將女娘嫁給他,我死活不肯,甚至砸傷了他,他便將我用鎖鏈綁著,關在柴房裡,有時候兩三日才給一頓飯吃,動輒打罵,後來他拿著我阿娘給我的遺物威脅我,讓我替他參加科舉考試,他說他有了功名和官身,便放了我。」
荀遠微本想拍背安慰她,但念及她身上有傷,最終只能作罷,溫聲道:「沒事了,沒事了,你的駢文寫得很漂亮。」
沈知渺得了這句誇獎,止住了淚水,看向荀遠微。
荀遠微點頭,「所以,我想將你留在我身邊,正好我缺個翰林待詔,左右挑不到人選,不如你來擔此職?」
沈知渺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這樣的機遇,立刻起身想朝荀遠微跪下,卻被她攔住了。
她有些顧慮,「可是,我人如其名,知渺,知其渺小,他們真得會……」
長公主身邊的待詔,是什麼地位,那是不言而喻的。
荀遠微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渺,也可以是渺遠的意思,是不是,就像我的名字中,有個『遠』字一樣。」
沈知渺抿唇,朝荀遠微擠出一絲笑來,連連點頭。
這個時候,春和輕輕叩門,「殿下,為那位娘子準備的房間準備好了。」
荀遠微和春和道:「她姓沈,叫知渺,以後可要叫她沈待詔了。」
說著又朝沈知渺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她叫春和,是我府上的女官,有什麼都可以問她。」
沈知渺又落下兩行淚來,抿著唇點頭。
荀遠微起身,「我在宮中還有事情,你暫時先住在我府上。」
沈知渺看著她的背影,道:「殿下。」
荀遠微回頭,看見她將自己身上玄色的披風解了下來。
「殿下可否幫我將這件披風還給在客棧的那位將軍。」
荀遠微示意春和接過,「好,你安心休息。」
但她看著那件披風,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冬天,在大理寺的直房裡,她將自己身上的裘衣披在戚照硯身上的事情。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還是想到了戚照硯。
戚照硯在客棧門口沒有留住荀遠微,甚至荀遠微從頭到尾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他不免有些失落。
在荀遠微走後,自己心頭湧上了無數的話,他恨自己一見到人,就成木頭了。
以至於在給章綬研磨的時候走了神。
章綬看著他,「墨水都蹭到手上了,在想什麼?」
戚照硯搖了搖頭。
章綬將他手中的墨塊奪過來,看著他:「是因為長公主殿下,是不是?」
「不,不是。」
章綬卻是一副早已看透的神情:「你動搖了?」
他說著將墨塊放好,看著戚照硯:「還是說,你喜歡她?」
第34章 相見歡 「我,我哪裡有什麼心上人。」……
戚照硯聽了章綬這話, 更顯得手足無措,頭偏轉過去,手上沾染上的墨汁被他橧的到處都是, 本想借著刮蹭鼻尖的動作遮掩一下自己周身的不自在,卻沒留意將墨汁蹭到了自己的鼻樑上, 以至於鼻骨上橫了一道短短的, 看起來頗有些滑稽的墨痕。
他的聲音也跟著小了些, 聽起來分外的沒有底氣:「並不是,沒有的事情,老師您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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