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公公進到內室,先是微不可察地觀察了一下宣文帝的臉色,隨後遲疑道:「陛下,瑞王妃這……」
「她願意跪就跪著!」宣文帝頭也沒抬,不以為意道,「長得一副柔柔弱弱能將人輕易矇騙的相貌,性子卻如此剛烈。」
孫公公低著頭,眼睛滴溜溜打轉,沒有接話。
早在他去定國公府宣旨時,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早,也這樣巧。
國庫虧空,恰逢天災,邊關戰敗。事趕事,讓宣文帝好不容易尋到了虞家的錯處,抓到了發作的由頭。
范陽節度使是否真的帶兵謀反不重要,反正已經被虞小將軍平叛。范陽節度使在路上跑了也不重要,他離開盤踞多年的幽州,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更是不敢露面,這下徹底死無對證了。
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扣上,可是要株連九族的,更是辯無可辯。也就瑞王妃剛烈,不怕連累,敢來喊冤。
可惜宣文帝已盯上富可敵國的定國公府已久,到嘴的鴨子不會輕易讓它飛了。
上次給定國公機會他不中用,扣扣搜搜不肯多拿錢。宣文帝手頭緊,只好出此下策,用定國公府的錢還能撐幾年國庫的開支,恐怕明日就要派人去定國公府抄家了。
聽今早派人去定國公府抓人的人說,定國公府內裝潢異常華麗。毫不誇張地說,日光向府內一打,到處都冒著金光,空氣中都飄蕩著錢的氣味。
還有白玉雕的假山、湖底的紅珊瑚擺件、碧玉的欄杆還有和路上鵝卵石鑲嵌在一塊兒的珍珠,每一樣都是富貴人家都難得一見的稀罕物,卻在定國公府隨隨意擺放在室外,甚至被踩在腳下。
而且據說當年定國公夫人成親時,從金陵帶來千里紅妝,繞了京城好幾圈兒,可是當年的盛景。
樹大招風,財不外露的道理,孫公公現在可是明白得很了。
忽然,他眼角餘光注意到有人影在外面閃動,循著方向看去,是他的乾兒子孫青在瘋狂向他使眼色。
他抬首看了一眼上座正在心無旁騖批摺子的宣文帝,悄悄地退了出去。
「怎麼了?」他把孫青拉到宣文帝看不到的角落。
孫青面露憂色,問道:「外面下雪了,還夾著雨,瑞王妃這樣跪著會凍壞身子的,要不要我去為王妃撐把傘?」
「嘖,」孫公公恨鐵不成鋼地睨他一眼,壓著嗓子斥道:「我們辦事兒,得按陛下的意思來,你看陛下肯見瑞王妃嗎?你賣瑞王妃個面子,得罪了陛下,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償失嗎?」
孫青遲疑不定地還想說什麼,被孫公公不容分說地全堵了回去:「我警告你,別多事,你要拎清你是誰身邊的人,為誰辦事。我盡心費力提拔你,不能讓你因為這點小心思毀於一旦。瑞王妃輪得著你心疼?」
孫青只好低低喏了一聲,退出殿外。
外面的雨雪下得更大了,很快打濕了虞悅的大氅。她本只是在府中閒逛,隨便披了一件,並不怎麼厚實。現在被雨雪打濕,完全起不到保暖的作用了,甚至有些反作用,洇在身上無比濕冷。
她咬著牙堅持,無論如何宣文帝都要出來的,她總能見到他。
身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頭頂被一片陰影籠罩。她輕顫著沾染雨雪的睫毛,抬起頭看向來人。
晏廣濟神情倉皇,一手舉著一把油紙傘撐在她頭頂,一手解下身上厚重暖和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伸手用拇指指腹抹去她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水痕,蹲下身與她平視,心疼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第63章 人從眾我等不會坐視不理……
晏指揮使和瑞王妃的舉止有點親密啊……
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御書房門口不明真相的太監和羽林軍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亂看。
「阿晏,」虞悅伸手抹了兩把眼睛,掃去睫毛上遮擋視線的水珠,眼前的人變得清晰,她急道,「你從哪兒來的?」
「別急,我先去天牢看望過伯父伯母了。天牢里有我的人守著,不會有人敢輕舉妄動。」
晏廣濟看向孫公公:「煩請孫公公通傳一聲,我有要事求見陛下。」
看著眼前這位如今陛下面前的大紅人,孫公公犯了難:「晏指揮使,您別怪咱家多嘴,您若是為定國公一家前來求情,聽咱家一句勸,您還是請回吧,陛下如今正在氣頭上呢。晏指揮使榮寵正盛,前途無量呀。」
孫公公的話點到為止。晏廣濟的目光越過孫公公,望向他身後緊閉門窗的御書房,面色黑沉如墨,眼底淬著冰冷的寒色。這一刻的可怖表情終於讓孫公公想起來,他還有個「玉面閻羅」的稱號,不由打了個冷顫。
「不是咱家不為您通傳,而是陛下有旨,這這,今日是誰來也不見啊。」孫公公困窘道。
晏廣濟臉色緊繃,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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