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罷了,既然你想玩,便陪你一試。」
「想要花嗎?」
「等著,這就為你贏來。」
「師尊可願共乘?」
「與你一起,自然是願意的。」
曾經的對話似潮汐,一點點湧進裴宥川耳內。
走回魔宮內的小院時,天色已暗,紅月高懸在夜空。
因他禁令,小院附近無人可踏入,只有微弱蟲鳴,池中魚兒躍動,以及咕咕唧唧的鳥叫聲。
裴宥川一怔,望向了停在小院外牆的魔雀。
它歪著腦袋,幽紅的眼睛像在確認,隨後撲稜稜展翅,停在他的肩頭。
「咕咕~」它抬起一隻腳,鳥爪上有信筒,刻有「鴻雁傳書」四字。
剎那間,記憶似浮光掠影。
是那夜開在茶鋪旁的書信鋪子。
裴宥川呆站片刻,忽然攥住魔雀,取下信筒。動作粗暴地讓魔雀驚恐大叫,扭著身子逃一般飛遠了。
手中的信筒千斤重的烙鐵,燙得他手顫個不停。
裴宥川用盡全力,才緩緩展開信紙。
「扶光親啟:
見字如晤。
今夜月夕,東荒城燈火如晝,人潮熙攘。你執意去買同心羹,我便在茶鋪內寫下這封信。看長街上明燈千盞,忽覺百年光陰,不過彈指一瞬。
鋪中筆墨簡陋,字跡難免潦草,望你勿怪。
我一生修道,自詡勘破生死,能放下一切執念,但今日仍生出不舍。你總說為師待你無情,可你不知——那日證心台上你渾身是血卻執意奔來的模樣,餵你吃一顆糖就滿眼雀躍,以及今夜裡奪得金花意氣飛揚,樁樁件件,皆是執念。
魔雀腕上的信箋,你收到時,我已不在人世。
莫要難過。
這世間路遠,為師不能陪你走完。你天資聰穎,必能令荒息與靈氣共生,令仙魔兩界止戈。若你願在院中栽一片花,煮一壺清茶,便當是為師魂歸之處。
願爾明月長隨,清風常伴,縱使千山獨行,亦能心懷赤忱。
勿思,勿念。
師青岫
月夕夜 留」
水光接連墜下,砸在信箋上。
剛落下一滴,裴宥川便手忙腳亂去擦,生怕暈開字跡。
信箋貼在心口,心臟跳得太快,有種撕裂般的痛。
他像一無所有之人,半跪蜷縮,想要將這封信融進骨血。
恍惚過了許久,直到天光漸漸微亮,裴宥川踉蹌起身,抬手撕開裂縫,迎著凜冽霜風踏入。
踏仙山巔,龕樹下,又是一對佳偶。
他們供上金花,在紅綢上許願,又共賞日月交疊的奇景,最終親密相攜離去。
直到兩人徹底走遠,裴宥川才一步一步走到樹下,荒息為他取下雲青岫所掛紅綢。
紅綢上,一行金字浮起。
「願爾身如磐石,心似琉璃,浮世萬般俱忘機。」
日升月落,天光璀璨。
裴宥川握住紅綢,迎向刺目天光。
他聲音極輕:「……天亮了。」
*
「……那一戰,可謂是天地變色,玄微仙尊一劍落下,無間淵魔氣盡消,萬物同生,破損天階亦被重塑。自此後,兩界靈氣充盈,修行較之從前輕鬆許多。」
仙門大比將至,北洲艮山擠滿修士。
如今的仙門大比,大小宗門或散修皆可參與,艮山城內的客棧供不應求。
這家客棧請了說書先生,故事講得引人入勝,大堂內人滿為患。坐的大多是年輕一輩弟子或散修,年紀最大的也不到百歲,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戰於他們來說太過遙遠。
他們聽著這段往事,聽得心馳神往,恨不得親眼所見當年大戰。
「我聽聞,玄微仙尊與如今的魔主,曾是師徒,魔主對她一往情深?這究竟是真是假啊?」
說書人捻著長須,搖搖手中摺扇:「自然是真的。玄微仙尊仙逝後,魔主不許任何人為其立冢。下九幽黃泉尋玄微仙尊神魂,又撕了玄天幻境尋找玄天鏡下落,甚至以心頭血為祭向天道討魂……苦尋五百年,仍無下落。」
綠衣陣修憤憤不平:「此人就是個瘋子,玄微仙尊為兩界而死,竟連衣冠冢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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