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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入仙骨為我重塑神魂,如今還你。」

不。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裴宥川瞳孔震顫,不顧一切掙扎,卻被金線束縛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一團瑩瑩靈光沒入體內。

本就屬於他的入仙骨與身軀融為一體。

失控異化的黑鱗潮水般消退,額心的天魔印記也隨之散去。

金線消失,裴宥川重獲自由。

雲青岫忽然一笑,虛幻指尖撫過他的眉眼,「還是這樣好看。」

靈光點點浮起。

雲青岫最後一絲氣力耗盡,向後仰去,視線旋轉昏暗。

恍惚間,見靈光黯淡的玄天鏡高高飛起。

玄天鏡是天道所賜,如今是要回歸天道吧,她想。

裴宥川怔怔看著,眼中的一切如同放慢無數倍,他下意識接住雲青岫傾倒的身軀。

輕得沒有一絲重量,似一縷風,也如一片雲。

轉瞬即至,無法留在掌心。

他跪在地上,捧著那件喜服,滿眼茫然。

他在做什麼?

他都做了些什麼?

裴宥川的腦子混混沌沌,慢慢躬身,小心翼翼貼緊喜服,喃喃道:「師尊?」

大戰一場,滿地狼藉。

待眾人趕到祭台廢墟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方清和聲音顫抖:「玄、玄微仙尊已經……?」

流雲宗內先響起了哭聲,施凜哭嚎著,提劍往前沖,嘴裡嚷著要同歸於盡,被徐月死死拽住。

謝倦安靜立片刻,胸口劇烈起伏,掐訣召來濯雪劍。

蕭灼眼睛赤紅,抄著一團離火就朝裴宥川打去。

一道法陣攔住兩人去路,是彌珍。

謝倦安目似寒霜,從牙縫擠出兩字:「讓開!」

彌珍一動不動,滿臉疲憊,苦笑道:「你們打得過他嗎?沒必要了,殺了他,雲青岫那個王八蛋也不會回來了。」

施凜怒吼:「什麼叫沒必要!若不是他,師尊會死嗎?師姐你不要攔著我,難不成事到如今,你還認這魔頭是師兄嗎?!咱們這麼多人,還要怕他嗎!放開我,我不怕死,讓我去!」

徐月揪住他的後衣領,眼尾水光淌下,一字一句道:「師尊以身補天,化解兩界劫難,是為我們所有人而死。你就這麼急著送死?」

施凜呆了片刻,眼淚橫流:「可是……可是……師尊待他這麼好,他、他……」

徐月鬆開手,啞著嗓子說:「師尊最記掛的便是他,你要讓師尊去得不安心嗎?」

不止施凜,蕭灼和謝倦安也停下了。

蕭灼望著天際尚未散盡的星光,滿腔怒意無處發泄,一團離火砸向地面:「回乾山!」

再打下去已毫無異議。

惡戰之後,雖無人傷亡,但心理上的疲憊無法消除,修士們猶豫片刻,陸續御空而去。

裴宥川恍若未聞,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動作。

洛桑與丹歌領著魔修倉促趕來,沉默圍攏在裴宥川附近。丹歌一手握著劍,緊緊抿唇,另一隻手不斷擦臉上的淚。

徐月緩緩上前,對洛桑亮出的彎刃視而不見。

早在一個月前,她便猜到了會有今日。

她尊重雲青岫的一切抉擇,如同雲青岫也尊重她的選擇。

「師兄。這是最後一次喚你師兄。」徐月不斷抹去淚光,聲音發顫,卻很平靜,「那日我說,請你記住師尊這份好,不要再疑心師尊,令她傷心。」

「仙州修士聽從師尊的計劃行事。」她深吸一口氣,「計劃里從未說過讓我們殺你,只是讓要聯通兩座大陣,引靈力平息無間淵。然後再拖住你片刻,僅此而已。」

裴宥川恍惚聽著,用力抱緊失去溫度的喜服。

是這樣嗎?

原來師尊從未想過要殺他。

她早已有赴死補天之心,這些時日所有的好,都是真心的。

「你從不信師尊。」徐月閉了閉眼,「她因你捲入陰鬼蜮內亂身中蠱毒,仍對你處處遷就,細心呵護,萬般艱辛才為你謀一條生路……你為什麼會覺得,師尊忍心殺你?」

滾燙的淚打濕喜服,裴宥川失魂落魄,悔意無窮無盡。

過了許久,他緩緩站起,低聲喃喃:「重塑……再重塑一次。」

餘下之人默默看他,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了。

有修士小聲提醒道:「都已羽化為天地靈氣,這怎麼可能……還是立個衣冠冢吧。」

陰鷙冰冷的目光刺向開口之人,魔息扼住他的脖頸,用力收緊。

「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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