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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再次哈哈大笑。

突然,眼前黑氣散去,背上的重量也少了許多。

耿明機氣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和著血,從臉上淌下。

他死死瞪著地面。視線里的黑氣散去,可他頭暈目眩,渾身無力,視線所及皆是一片模糊重影。

正喘著粗氣,他突然聽見有人喚他。

「明機。」

已許久無人這樣喚他。

聲音那般熟悉。耿明機喉頭一窒,心上一空,有一瞬甚至不敢抬頭。

片刻,他抬起頭。

何成蔭站在他面前。

耿明機瞳孔一縮。

何成蔭一身白衣,身披雪一般的外袍。和從前一樣,他手裡依然捧著一枚鏤空金玉花絲宮鈴球。

他站在空蕩蕩的院裡,站在稍遠些的地方。

耿明機呆呆抬頭望著,卻看不清何成蔭的臉。

他聽見何成蔭嘆了口氣。

「真是白費了我為你謀劃。」何成蔭聲音失望,「這麼多年,你竟把干曜宮弄髒成這樣。」

聞言,耿明機腦子裡的一根弦斷了。

他怒吼:「你說什麼!?」

「你為我謀劃,便是讓我殺了披著香兒麵皮的狐妖!你要我放下,我如何放下!?」

「你真是好謀劃啊,外頭說你助我手刃仇人,是不是真是如此,你心裡還不清楚——」

耿明機突然就有了力氣。他氣沖沖地疾步過去,正要揪住何成蔭的衣領,對方忽然消散成風。

耿明機頓在原地。

心魔又在哈哈大笑,而後笑聲漸散,風聲四起。

慢慢地,他耳邊清明起來,他聽見不遠處竹林的風吹葉響。

身邊突然響起啜泣與呻。吟聲。

有人氣若遊絲地叫他師尊。

耿明機轉過身,終於看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竇嫻趴在地上,後背上的血流成了血泊。

耿明機白了臉色,神色再次扭曲。他張嘴剛要喚她,一口血卻突然湧上喉頭。

他咳嗽起來,咳了一手的血。

「看起來,已到極限了。」

平淡得絲毫不起波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耿明機再次轉身向身後。

沉悵雪站在門口,表情淡然,面無笑意,抱著雙臂,像個專門來看熱鬧的。

耿明機神色不好:「你來做什麼?」

「聽聞長老樣子不對,便前來瞧一瞧。」沉悵雪說,「來得真巧,正好瞧見長老一臉兇惡地對著跑出門來的師妹砍了一劍。」

「……」

「一劍不算,長老還砍了第二劍。」

耿明機怒道:「你都瞧見了,為何不出手阻攔!?」

「我為何要阻攔。」沉悵雪說,「人修不是講究禮尚往來麼?從前我被長老打罵,師妹便從來不出手,我此次自然沒理由出手。」

耿明機喉頭一哽。

趴在地上的竇嫻疼得臉色發白,緊咬著牙。聽了這話,本就慘白的臉色便一青。

她氣得身體發抖:「你……你……」

竇嫻疼得說不出話。

耿明機轉過身來。

心魔剛散,耿明機的仙體虛得不行。他再次咳了兩下,伸手抹去嘴角鮮血,眉頭越發緊蹙起來,對沈悵雪道:「你果真是個畜生……不過些平日的恩怨,到了今日這般生死關頭,就能理直氣壯地見死不……噗!」

他又咳血了。

沉悵雪終於揚揚嘴角,笑出了聲來:「長老還是別急著教訓我了,先顧顧自己吧。」

耿明機邊咳嗽邊瞪他。

沉悵雪直起身,往屋子裡走去。

「不過您就算想顧一顧自己,也是沒機會了。」他說,「長老已到大乘境界,修為高深,心魔既然到了如今這般控制不住的田地,想必便是已經到了極限了。」

「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了吧。」

沉悵雪聲音涼涼,耿明機瞳孔一縮。

「……閉嘴!」

他咳嗽著,又硬是掙扎著喊道,「用得著你來說……閉嘴!!」

沉悵雪朝他一笑,與他擦肩而過,走進了屋子裡。

「你進去幹什麼!」耿明機向他喊,「你——……」

沉悵雪拉開屋門,裡面的情形讓耿明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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