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以後便是師尊的。」他說,「若有一日,師尊厭棄我……便在我背後,親手刺穿它吧,不必告訴我……師尊,殺了我,總比被您丟掉來得好。」
鍾隱月臉上的紅意立即退了大半。
他望著沉悵雪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沉悵雪還在笑,可已經變成了苦笑。
他的眼睛裡沒有笑意,他是認真的。
鍾隱月怔愣著,沉悵雪又眯起眼睛笑了笑。他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俯身下去,親在他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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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決門山宮內,在深宮內處,皆有一仙祠堂。
仙祠堂內,擺有飛升登仙的諸位前代長老的仙位。
仙位前,供奉著香火祭品。
日光從打開的木窗斜斜地射進來,被窗欞切割成十分均等的光塊。
面對著數代干曜長老的仙位,耿明機正規規矩矩地跪坐在一團蒲團上。
空氣中,日光中,無數灰塵飄落著。
耿明機閉著眼,手放在雙膝上,沉默不語。
豆大的冷汗卻從他臉頰邊上滴落下來。
眼前,無數過往撕裂交雜著,一瞬瞬閃過。
耳邊,無數聲音亦撕裂交雜著,耳鳴般不斷響起。
【阿哥! ! 】
【救我!救我! ! 】
倒塌的房屋,尖叫哭泣的人,倒在地上被撕了麵皮吃掉的親妹妹。
慘叫聲、哀嚎聲,遠處那隻狐妖得逞一般的大笑聲,聽著全然是一隻狐狸得意的嚎叫。
他又聽見自己的慘叫與怒吼,還有狐狸的哀嚎。
等回過神來,手中的劍已經滴答著鮮血,一隻狐妖已經倒在了他腳邊。
那是他親妹妹的臉。
他瞪著那張極其熟悉又極為陌生的臉,喉嚨像堵了塊石頭,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便在原地粗氣喘個不停。
然後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回過頭,看到何成蔭一張憐憫的臉。
【這狐妖為了迷惑你,才化作你妹妹的樣子吧。 】何成蔭對他說,【不論如何,狐妖已經死了,你便都放下吧。 】
噼里啪啦一陣巨響。
耿明機回過神來,望著腳下的一片狼藉,還是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半晌,他緩過神,才發現腳下儘是盤子碎片,還滾了一地剛上供好的貢品。
點燃的香火香味兒從供台前飄過來。耿明機這才終於回過神來,望向那些仙位。
離他最近的一個仙位上,「何成蔭」三個字刺痛了他的眼。
耿明機眼角抽動了幾下,感覺到了什麼。他抬起手,手心裡,黑色的魔氣閃動了幾番。
耿明機深皺起眉。
沒多少時間了。
他想起秘境裡的事。想到鍾隱月那張臉,耿明機的臉色更難看了些。
他還真以為自己撿到寶了不成。
耿明機心中暗暗罵了幾句,起身離開了祠堂。
鍾隱月閉門了三日,三日後,白忍冬的禁足令也恰好到了解禁之日。
沉悵雪在他山宮裡陪他呆了三日,但每到晚上還是要回山宮。
畢竟那是長老的山宮,沉悵雪不好次次都留在那處過夜,那樣太不合規矩。
每晚,他都會回自己的宮舍——說起他的宮舍,其實其餘弟子並不知道鍾隱月這段時間一直夜夜留宿在他宮舍里。
他們是知道鍾隱月會留宿在他那兒,但充其量也只是以為頂多一兩次罷了,誰都沒想過鍾隱月會把他那兒當家似的夜夜留宿。
不過這幾日他宿醉,對外也宣稱閉門不出了,也就沒來沉悵雪這邊。
三日後,白忍冬的禁足令解了,鍾隱月也在前晚就托沉悵雪回去帶個話,讓他告訴白忍冬,明日一早就到山宮裡來。
沉悵雪便在這晚回到別宮後,敲開了白忍冬的宮舍。
來開門的白忍冬顯然沒想到會是他。在裡面應門的聲音還很歡快,結果一開門就愣在了原地。
望著沉悵雪,白忍冬磕巴了半天,才叫了一聲:「沉……沉,師兄。」
「嗯。」沉悵雪簡單應了一聲,「師尊叫你明早去一趟,明天禁足令就解禁了。」
「哦,好。」
白忍冬訕訕應。
沉悵雪也不打算跟他說別的有的沒的,點點頭就算作說了再見,轉身回自己的宮捨去了。
白忍冬也沒有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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