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悵雪怔怔地:「師尊?您……什麼時候,醒的?」
鍾隱月沒回答。他唔著聲,手撐著床沿,把自己從床上撐著坐了起來。
他額頭上那剛過了涼水的涼毛巾掉到了枕頭上。怕它洇濕枕頭,沉悵雪趕緊伸手把它拿走;鍾隱月又身形晃晃悠悠的,怕他一個不穩的話會把腦袋砸到床欄上,拿掉了毛巾後,沉悵雪又趕緊扶住了他。
鍾隱月完全沒醒酒,還滿臉通紅,一雙眼睛卻死盯著沉悵雪,還眯縫得越來越小。
他眼神很認真,兩隻眼睛跟兩把劍似的死死盯著,嘴上還半個字兒都不吭。
沉悵雪都有點發毛了,訕訕道:「師尊?」
鍾隱月突然眼睛一彎,嘴巴一咧,樂了。
「老師,」他大著舌頭聲音含糊地說,「老師……你長得,好漂亮。」
「……啊?」
鍾隱月突然斂了笑意,很認真地拉著他:「老師,能集郵嗎?」
「……?」
沉悵雪懵懵地眨巴著眼,一個字兒都沒聽懂。
偏偏鍾隱月還特別認真。
沉悵雪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該回答他什麼好。
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便生硬地跳過這話題,拉著鍾隱月重新躺下:「別鬧了師尊……您醉了,今晚就先睡吧。」
「哦。」鍾隱月悵悵地傷心道,「好吧……不集郵,打擾老師了。」
「……」
沉悵雪真的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但他明白老師是什麼。
他扶了扶腦門,長嘆了一口氣,忍不住說:「師尊,倒反天罡了。」
鍾隱月呵呵傻笑起來,沉悵雪覺得他根本沒聽懂,或者幻聽成別的了。
沉悵雪哭笑不得,繼續好聲好氣地哄著:「師尊,睡覺吧,你真醉了……渴嗎師尊?我去給您倒水喝。」
「對啊……我,那個……就是喜歡,沉悵雪。」
鍾隱月說話驢頭不對馬嘴,但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將沉悵雪說得臉上騰地一紅,人也一愣。
鍾隱月突然斂眉。他一翻身,伸出手。喝醉的人抓不准東西,他在空中虛無地抓了兩下,才抓住了沉悵雪的手。
鍾隱月將他拉過來,沉悵雪不得不湊近過來。
兩人毫釐之距。
鍾隱月拉著他的手,另一手壓在嘴唇上,示意他噤聲。
好像要說什麼大秘密似的,鍾隱月很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壓得很低。
他說:「我跟你說啊……我都,自己我都,不敢承認,有的時候。」
「我就知道,這樣很奇怪……但是我吧,有時候真的,還是想……我真想跟沉悵雪,談啊。」
沉悵雪發懵:「談什麼?」
「還能談什麼!」鍾隱月突然生氣了,他一把將沉悵雪推開,「你傻啊!談戀愛啊!當夢男啊!」
他說的話還是令沉悵雪無法理解,但他捕捉到了這裡面的一些字眼——比如「愛」。
沉悵雪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他口乾舌燥起來。咽了口口水後,沉悵雪大著膽子問:「師尊……能否把話,說得明白一點?師尊想與我如何?」
他話音還未落,鍾隱月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沉悵雪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又渾身一抖,差點跳起來。
「你不懂我!」他喊,「他也不懂我!這世上沒人懂我!我每天都在破防啊你知不知道他大爺的那個狗屎劇情我真的破防了——我本來就很難過了!你知不知道我,我每天——我每次到深更半夜,我都他爹哭成傻逼啊——」
「我要替他殺了干曜——狗日的啊我靠啊——天殺的!我要報警抓你們……讓我穿書啊!我要……我要……啊!!」
「我做夢都想救他啊!誰能讓我去救他——什麼破劇情,他們還有臉跟我吵!!我憑什麼接受啊——他就是寫錯了!寫錯了他!沉悵雪怎麼能是這個結局!?」
「老師啊這不是我們沉悵雪該有的結局啊!老師!我們小雪是……是……是天底下,天底下舉世無雙的劍仙啊!!」
「狗日的……沒有他們所有人!沉悵雪!就能活得……好好的!憑什麼啊這到底是憑什麼……!這麼好的一個人!你們憑什麼……誰都不寵他啊!?」
鍾隱月越哭越傷心,沉悵雪聽得不太明白,但絞盡腦汁能明白大概一半的意思。
鍾隱月看樣子完全聽不下他說話了,剛剛沉悵雪的問題他完全沒回答,只顧著自己哭得肝腸寸斷,喊得喉嚨沙啞。
沉悵雪無可奈何,心中既酸澀又好笑。鍾隱月說的這些,數月前他便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內心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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