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無言,彎唇看著她,忽然很想做一件事。
她頭髮長得很快,三年的時間,都已經快長成初見時模樣。
這樣寒冷的夜裡,她沒有將長發紮起來,於是他伸出手。
林鳶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修長指節微屈,滯在半空,懸在她頭頂。
她一下就有些,不忍心躲開。
心底酸軟溫漾,江隨落手,掌心覆上她發頂,輕輕揉了揉,只覺得有些眼熱。
他不由自主地想,這樣一個簡單的觸碰,他好像也等了很久很久。
但他還是做到了,不是嗎?
所以……
「傻子。」男人漆黑潮潤的桃花眼微彎,話音有點兒懶散嫌棄的意味,卻低聲向她說,「我們還有那麼長的時間,我可以等你啊。」
餘生足夠漫長,我只想陪你過無數個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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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時鄭敏的複查,仍是江隨陪她一道去的。
鄭敏術後恢復得很好,這次又遇上了先前住院時的阿姨。
倆人出院後也有聯繫,一起吃過幾回飯,這次乾脆拉著她一道去給秦醫生送錦旗。
也不知道是哪裡聽來的,說是要從門口一路問到科室,叫全醫院的人都知道,這樣錦旗才送得有意義,於是鄭敏就這樣被阿姨徵用了。
林鳶有些好笑,也欣喜於鄭敏終於在北城交到了朋友,於是便和江隨一道,坐在醫院小花園的長椅上等她們。
沒有帶水,林鳶有些渴,看見路人喝的玻璃瓶汽水,就多看了兩眼。江隨站起來,說他去買兩瓶水。
江隨走後沒多久,林鳶餘光瞥見不遠處的一家三口。
穿著白襯衣的年輕父親,抱著個似乎剛滿周歲的小女孩兒,耐心地哄著。
「打完針,是不是不覺得頭痛了?」那樣熟悉的聲音,帶著點兒涼淡的溫和,又有顯而易見的逗趣,「因為疼痛轉移了呀。」
「你就哄她吧,這麼點兒大的孩子,被你寵得沒邊兒。話都說不明白,就知道纏著大人要解釋了。」男人身旁的年輕女孩兒嗔怪道。
小女孩兒卻明顯很吃這一套,糯糯地說著疊詞:「屁屁,痛。」
林鳶訥訥地坐在長椅上,腦子有片刻的空白。她一下想起,顧淮給她的那封信。
淺黃色的信箋上,這樣寫道——
阿鳶:
黃條子擁有了下輩子,選擇繼續做個快樂小貓,還是變成小朋友的機會。
你放心,它是在睡夢裡離開的。
連顧小明那樣警覺的哥哥,都沒發現窩在它身邊熟睡的小弟弟,其實已經去了喵星。
這個毛氈,留給你做個紀念。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給女孩子,也是第一次給你寫信。
你知道的,我成績向來不算好,倒不知道這樣正式的方式,到底該說些什麼。
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在路面街角偶遇,如果你看見,我身邊站了別的姑娘,如果有一天,你聽說我結了婚,有了家,那不會是因為年齡到了,不會是因為將就湊合。
你一定要放心,那必然是因為,我又遇見了叫我心動的姑娘。
因為你說過,我是個很好的人。
而你也要相信,你曾經,沒有喜歡錯人。
所以,再見,阿鳶。
這次,我是真的要朝前走了。
哦,對了。
我曾經在西塔寺那株古槐的祈願牌上,見過一句禱詞,也送給你,願你:
康寧喜樂,長命百歲。
…………
江隨紙巾遞於她面前時,林鳶才察覺,她早已淚流滿面。
可她卻仍有心思笑一笑,接過他紙巾,向他說:「謝謝。」
江隨什麼也沒說,拿著汽水,在她身旁坐下,插好吸管,遞給她一瓶。
北城還未入夏的午後,風是這樣和煦乾燥,帶著細微暖意,江隨胸腔里卻翻湧起細細密密的澀然。
林鳶眯了眯眼睛,看見樹影間明亮而模糊的光斑。
沁甜微涼,帶著些許辣意的汽水灌進喉管,林鳶想,又一年的夏天,要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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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幫他啊?」遠處,已經拐過牆角的女孩子,不太服氣地問身邊男人。
顧淮看了她一眼,淡笑了聲:「與其說是幫他,不如說……是在幫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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