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這兩年多,她很少主動打電話給鄭敏,似乎還慪著當初的一口氣。
其實鄭敏,又何嘗不是在向她服軟。
曾經那樣希望女兒找個人戀愛、結婚,覺得那樣就會有人照顧她的女人,在她離開那個「家」後,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這方面的任何。
她又豈非不明白,一個人要跳出從前既有的小世界,是很難的一件事。
生在那樣重男輕女的家庭,從未被人重視過,只覺得一味付出,就能得到關注與愛。
每個人,都有不敢面對的傷口,想改變,又被曾經的牢框束縛,不敢向前。
鄭敏的軟弱是真,可對她的愛,也從來沒有求過任何回報。
溫暖乾燥,又有些粗糙的手掌覆蓋住她指背。
「媽媽,沒事的。我以後……」林鳶回握住她手,笑了笑,「不走了。我們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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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很快接到江隨的電話。
「你回北城了?」電話里,男人問她。
林鳶並不意外。她請了假,還有工作沒做完,江隨隨便一問,程林就會向他說。
「嗯。我媽媽,」林鳶想了想,直接道,「生病了。乳腺癌。」
「我可能,暫時不會回錦城了。」北城的醫療條件最好,她也問過醫生,術後還需要化療、複查。如果她們母女以後還準備離開,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電話那頭猛地一頓。
「我……」江隨滯了滯,還是輕聲問她,「過來找你,好嗎?」
林鳶鼻尖忽然有些酸,拒絕的話無從出口,於是她點點頭,輕聲道:「好。」
江隨到了醫院,鄭敏正在休息,他沒有打擾。
只留下一些問過醫生後,確信可以吃的營養品,出了病房。
走廊盡頭,江隨忍不住問林鳶:「阿姨的費用……」
林鳶打斷他:「別擔心,我工作之後,就替她交了醫保,也買了商業險,我還有存款,沒問題的。」
江隨頓了片刻,點點頭,又問:「病房需要我……」
林鳶笑起來:「一個人也很無聊的,我媽媽和那個阿姨挺聊得來,不用換病房了。」
江隨默了片刻,靜靜地看著她,忽然溫和而堅持道:「阿鳶,我知道沒有我,你也能做得很好。但我還是想陪著你。」
「至少是現在,可以嗎?」
林鳶微微愣住。
其實從聽到鄭敏得了乳腺癌的消息開始,她始終有種不太真實的感受。又仿佛一直憋著口氣。
因為她明白,她依靠不了任何人。母親生病這件事,是她天然要承擔的責任和義務。接下去的許多事,都是必須由她來做的。
但此刻看見江隨,聽見他這樣向她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口氣就忽然泄了下去。
她忽然就很難過,也很想哭。
「江隨,我只有這一個親人了。」她想努力彎起唇角,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滾落,又不願意哭出聲。她明白此刻自己這樣,一定比光哭更難看,可就是想向江隨說,「我不要沒有媽媽。我也不要……我愛的人都離開我。」
江隨從沒見過她如此無助茫然的模樣。
即使倆人針鋒相對的那段日子,即便她流過眼淚,更多的也只是對他的怨恨。
那依舊是一個傲然又堅硬的女孩子。
可此刻,她卻無措地像個孩子。
哽著聲,哭著向他說:我不要沒有媽媽。
江隨心臟像被人狠狠攥住,窒痛得透不過氣來。
「別怕,不會有事的。你沒有聽醫生說嗎?早中期,手術及時,就是幸運的事。」
「再說,誰說你沒有親人了?」他輕輕向前,溫熱掌心扣在她肩膀上,「我難道,不能算你的朋友,你的親人嗎?」
「我也不會離開你。即便……」他低頭,很輕地抱住她,小心翼翼,在她發心上吻了下,低聲道,「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愛我。」
第67章 正文完 * 「林鳶,談戀愛嗎……
或許是怕手術後的鄭敏, 需要人照顧,又或是怕鄭敏那天只是說氣話,到時候又拿著生病這件事, 不願意離婚。曾湛英從答應離婚, 到和鄭敏一道去簽字辦手續, 一切流程都快得仿佛在趕時間。
一個月冷靜期滿後, 雙方順利拿到離婚證書。
林鳶有些不是滋味, 也有些惘然。
或許這個世間大多數的男人, 需要一個妻子,從來都不是因為愛。
而只是……她們作為一個女人, 可以帶來性, 帶來子嗣,帶來免費又好用的勞動資源。
如果失去了這一切, 婚姻似乎就完全沒了存續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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