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最痛恨的是自己……
恨自己那日沒有追上西鷺,害她在巫山遭了暗算。
恨自己是素舒的師父,害西鷺受到牽連。
素舒趁他分神,抬手猛地往他胸前打出一掌,即刻將他推出半身距離。
她迅速躍出床榻,沖向門口。可剛跑兩步,渾身突然僵硬,無法動彈。
聽見身後輕慢的腳步聲,她緊張得不由屏住呼吸。
瀾生走到她面前,因受到禁制,她的視線只能落在他胸膛的位置。那裡幾乎瞧不出明顯的起伏,就連呼吸聲也十分輕微。
她深知他的手段和脾氣,縱使揪住了他的軟肋,並不代表她能全身而退。方才她一番言語刺激,不過是想伺機逃離。
激怒他的後果,她無暇也不願去想……
直到瀾生抬手掐了個訣,而後將手指抵在她心口。
素舒眼睫一顫,這是封魂術,他要加固封印?!
「你的力量勢必會衝撞她的心脈,你就不怕她有一天承受不住,心臟爆裂?」
見他無動於衷,繼續施法,她漸漸慌了,威脅道:「你強加給我的痛苦,我會悉數還與你身上!哪怕有一絲半毫的機會,我也會讓她記起你藏匿的真相,我會讓她恨你!恨不得殺了你!」
「孽徒!」瀾生斥罷,指端驟然蓄力匯入她體內。
她驚慌地睜了睜眼,隨即失去意識。
***
將封印加固完畢之後,瀾生片刻未歇,以神念進入西鷺的識海。
素舒的威脅令他坐立難安,那段被他刻意隱藏的記憶,急需重新封印。
進入識海,四周飄蕩著許多色彩斑斕的光帶,一段接著一段飛逝而過,猶如置身五彩的汪洋。
每一縷飄蕩的彩帶皆為一憶,正是一段記憶。一憶呈現出的不同顏色,則代表喜怒哀樂各般複雜的情緒。
為了找到那段記憶,他需不斷釋放神力,將神力變作魚鉤,在茫茫識海中精準地捕捉到他曾置入封印的彩帶。
但強大的神力會攪亂她的識海,很可能導致她深陷夢境。
果然,隨著神力的釋放,原本平緩飄動的彩帶開始抖動起來,一段段彩帶在他身邊疾速閃過。
直到一截灰黑色的彩帶掠過他面前,在五顏六色的彩帶中顯得格格不入,他迅速找准那段彩帶,神念一動,遁入其內。
剛剛進入這段記憶,他就被西鷺用擒仙術束縛在榻上。
她將劍刃壓向他的脖頸,睜著一雙通紅的淚眼,怒問:「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害我夫君!」
他雖丟失了三百年的記憶,但丟失的是婚後身為『瀾生』的那部分記憶。
而在這一段記憶所對應的時間,身為無夷的意識早已覺醒,所以他的神念進入後,自然與記憶中的自己融為一體。
當西鷺執劍壓向他的剎那,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盛怒之下的極力忍耐,與那日的感受一樣。
她太在乎『瀾生』,即便認定他與『瀾生』不是同一人,也會生怕自己因情緒激動而失手傷了『瀾生』的身子。
「難怪我夫君近年性情生變,原來是你這邪魔在作祟!」除卻憤怒,西鷺的眼中還有無法掩飾的痛苦。
在這些難以承受的情緒捶打之下,蓄積的淚水湧出眼眶。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他。
他從來都見不得她落淚,想要抹去臉頰的淚珠,奈何四肢被她束縛。縱然有掙脫的能力,他也不想一而再地刺激正被怒火吞沒的西鷺。
「我本就是瀾生,是你執意認為瀾生已不在。」他回道。
「你不是!」西鷺惱道:「我方才入你夢境,我親眼看見你的真身,你是獸!一頭巨獸!你不是瀾生!」
她早前察覺到『瀾生』的變化,其實歸咎於他身為無夷的意識覺醒後,性情上與『瀾生』不可規避地有些許不同。
通過一次次的試探,她暗自猜測『瀾生』的魂魄早已易主。
所以趁他熟睡之際,西鷺潛入他的夢境。只因他那時覺醒不久,需要常常入夢修煉神魂,期間還須關閉五識。怎料被西鷺鑽了空,最終窺見他的本體。
他無話可辯,只能如實告知:「你看到的是冰龍,我的神軀。瀾生是我如今的名字,我昔日的名字是……」
「滿口胡言!」西鷺厲聲打斷:「我夫君原本是個凡界的道士,哪來的神軀?你霸占了我夫君的肉身,就來編排這些連篇的鬼話!說,瀾生的魂魄在哪兒!你把他怎麼了!」
他的意識覺醒後,始終沒有坦白,便是擔心西鷺一時無法接受。見她如今這等牴觸,甚至連解釋都變成了開脫的藉口,他已然不知該如何讓她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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