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小心地拿溫水,一點點清洗,即將倒酒之時,遲疑了一瞬,才低聲開口。
「會有點痛。」
下一刻,幼青拿起烈酒毫不留情地澆了下去,頓時她掌下的手指微微蜷縮,手背青筋越發分明,只是卻沒有掙扎分毫,倒是省了幼青按的力氣。
「痛嗎?」幼青問。
殷胥沒抬頭:「有點。」
幼青頓住,抿唇:「有蜜餞。」
常喜沒明白這位薛大夫,可能是他見識淺薄,蜜餞可以止疼嗎?
殷胥輕嗯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也沒有伸手去拿蜜餞。
常喜這才鬆了口氣,他就說麼,陛下不愛吃這甜膩膩的蜜餞,蜜餞不能止疼,這時吃它作甚,薛大夫這人也是奇怪。
幼青瞧著這一幕,掌心微微攥緊,很快收回了目光,沒再說話,飛快地上藥,刻意地保持著距離,直到包紮最後一步,兩人的手不可避免相觸。
她的指腹,碰上了他的掌心。
殷胥頓住一瞬,柔膩溫滑的觸感,連同她袖中淡淡的香氣都在此刻無限放大。
他驀地憶起,那些藏在縫隙里近乎遺忘的舊日時光。
她棋下得不好,又喜歡同人下棋,每每到要輸之時,她就會耍賴撒嬌,蓋住他的手不許他下。
那雙明眸彎彎,是外人未曾見過的放肆又驕縱。
她撲過來覆住手的瞬間,如同現在,柔軟和馨香一齊撲面而來。
殷胥的指尖,微不可見地輕蜷。
幼青匆匆後退左手拉開距離之際,殷胥的手微動,驀地反握住了她的手腕。
頓時常喜睜大了眼。
丹椒瞪大了眼。
幼青罕見地不知所措,只知道望著眼前人,她很少見這樣的殷胥。
記憶中的太子殿下總是淡然而從容,柔和而沒有一絲攻擊性。
而現在他掌心炙熱的溫度,透過覆手的層層紗帶,灼燒在幼青的腕上,連帶著他身上幽幽的檀香。
細微卻極富侵略性。
「要不要入宮?」
常喜、丹椒張了張嘴:「……」
幼青愣了下,腦中頓時紛亂如麻,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殷胥已經鬆開手,淡淡地垂下眼:「宮中最近在建女醫署,薛大夫醫術精湛,所以朕才有此一問。」
常喜、丹椒頓時鬆一口氣。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嚇人一跳,還以為陛下放下之前的恩怨,想納人入後宮。
幼青垂下了眼,深深呼吸,斂盡方才乍起的波瀾,平靜道:「承蒙陛下看重,臣女恐是難堪重任,不宜入宮。」
殷胥握著書卷,指節略叩緊,片刻之後他應了聲,低頭看著書。
溫度瞬間降下來,幼青起身請辭,殷胥沒有再抬頭,唯有丹椒忙忙地跟著幼青追了出去。
這時裡間宮人走出來,道了聲,「啟稟陛下,太后娘娘醒了,有話想同陛下說。」
常喜見狀也識趣地沒有進去。
殷胥放下書卷,隨著宮人進去之時,太后已半坐起來,拿著那幾頁幼青寫得滿滿當當的宣紙,半晌神色複雜地嘆了聲。
「這孩子倒是實誠。」
不想著邀功,藥方灸法也不藏著,就都這麼事無巨細都寫出來了。
殷胥道:「她一直如此真誠。」
說起這個,太后就想起先前之事,於是將手中紙頁一放:「正好有一事,哀家要好好問一問你。」
殷胥垂首聽言。
「哀家起先只喚了沈夫人進來,你何故緊跟著進來?哀家要沈夫人診治,沈夫人還沒開口,你倒先替人拒了又是何意?」
殷胥認錯道:「是兒臣之過,一時衝動未考慮周全。」
衝動?心裡早算計了好幾遍了吧。
太后怎麼會不了解她這個兒子,他就不是個衝動的人,所謂「衝動」做的這些,不過是怕她為難薛二罷了。
「在皇帝心中,哀家就是那麼個不辨是非之人?哀家難道不知道,當初退婚與那孩子無關?還會故意苛責人不成?」
連番三個問句下來,殷胥這回是真心實意道歉:「是兒臣狹隘了。」
太后嘆了口氣,怕不是狹隘,是關心之情切切,一時什麼都忘了。
怎麼這帝王家偏出情種。他倒是關心人家,人家在意他嗎?
太后道:「畢竟分別三年,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要過分執著了。」
殷胥眼眉微垂,半晌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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