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斬玦踉蹌了下,停住腳步,他握緊謝痕的手:「阿痕。」
謝痕的身體在慢慢變冷。
謝痕輕聲答應,聲音很軟,帶一點鼻音:「嗯。」
謝痕看不見,瞳孔很渙散,柔軟冰冷的身體被他小心捧著,安安靜靜,謝痕像是困了,睫毛眨了幾次慢慢合攏。
燕斬玦又叫了他一聲。
謝痕再次被他叫醒,但掀開睫毛已經很吃力,被他攏在懷中,手臂軟軟垂落。
燕斬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可能是瘋了,他或許早就瘋了,瘋了不好麼?他陪著謝痕,他撕下衣襟纏在自己脖子上,把另一頭交給謝痕:「阿痕,是哥哥,握著別鬆手。」
「你有馬兒了,馬兒回來了。」燕斬玦說,「阿痕,你看……」
他站在月亮下面。
身影倒影水面。
謝痕沒有握住布條,謝痕的手垂落,頭頸也軟墜,謝痕在他懷裡無聲無息睡著,留下一具被世人當作祭品的軀殼。
……這是謝痕真正的願望嗎?
不知道,燕斬玦不知道。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抱著謝痕,他親吻謝痕淡白的眉眼,嘴唇貼著不挪開,掌心捧著冰冷的頭頸。
風吹得睫毛微微動彈。
「阿痕。」燕斬玦說,「謝……痕。」
他是不是輸得太慘了,他在幹什麼,他是來找謝痕復仇的。
他怎麼會恐懼到連站也站不穩。
燕斬玦怕摔到謝痕,慢慢跪下,跪在淺灘旁的碎石上,他留意不讓謝痕被弄傷,他把布條在脖頸上打結。
他把布條的另一端放在謝痕手裡。
「謝痕。」燕斬玦說,「你贏了,成王敗寇,我輸給你了,好不好?」
他捧著謝痕晃了晃:「嗯?好不好?」
謝痕安靜,仿佛無知無覺,淡白得仿佛月下水霧,只有墨發和睫毛被風吹動,鬆軟虛蜷的手指並不握住任何東西。
他們的影子落在水面,迭著捉不到的月亮。
謝痕沒有握住布條。
第52章 好好的
月_腳c a r a m e l 燙_亮漸漸落下。
日出天明。
馬車在輕微搖晃, 走得不快也不慢,快了謝痕的身體承受不住,慢了來不及。
謝痕睜開眼睛, 這是個沒什麼意義的動作,系統變成的飛蛾在這雙眼睛前盤旋, 發現謝痕真的看不到了,謝痕完全不自救, 依然在放縱地毀掉這具身體。
倒是抱著謝痕的燕斬玦被這點微弱的變化驚醒。
燕斬玦原本靠著車廂淺眠,立刻坐直身體,低下頭, 輕輕捧起謝痕的肩背。
謝痕笑了笑:「又在盤算怎麼折磨朕?」
燕斬玦撫摸這雙不變的眼睛, 他現在看見謝痕有些許活氣、會說話, 就已足夠慶幸。
他不和謝痕再吵:「是啊。」
燕斬玦問:「吃點藥好不好?是苦了點,忍一忍,有糖,有荔枝膏。」
他的語氣很柔和平淡, 聲音很輕,仿佛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沒有任何傷害、分裂和仇恨。
謝痕枕在他手臂上,慢慢挪動空茫的眼睛,望向他的方向。
不說話就要被當成答應。
燕斬玦含了藥餵他, 燕斬玦陪他嘗這份苦, 含著藥汁一直等到難咽的辛澀苦意稍淡了, 再哺餵給謝痕, 他一直等到謝痕咽下藥, 又將人好好捧在懷中,探入舌尖搜尋, 輕柔刮淨口腔里的殘餘的藥汁。
他無師自通地學會怎麼好好吻謝痕。
餵到第三口藥,謝痕被嗆了下,胸腔微弱痙攣。
燕斬玦立刻停下:「不好受?」
謝痕依舊仿佛端詳著他,像是恢復了視力,但燕斬玦將手在他面前輕輕揮動,擴散的瞳仁依舊沒有反應。
謝痕抬手,輕輕摸他的臉,向下摸索,碰到脖頸上的傷口。
燕斬玦不是故意弄的,他只是太痛苦、太絕望,昨夜謝痕無論如何不肯握住布條,他只好把系了死結的布條再割斷。
他的手抖得太厲害,匕首不小心劃傷了皮肉。
燕斬玦沒心情處理這些小傷。
謝痕的手很涼,像柔軟的、冰涼的鬼物,輕輕觸摸著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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