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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像是刺中了什麼太深重的陰影。

夜裡只說過「哥哥」的謝痕,情緒忽然變得異常激動,掙紮起來:「我不是……我不是!」

燕斬玦嚇了一跳,抱緊他:「謝痕!」

夜裡的謝痕完全不顧這句軀殼的羸弱易碎,胡亂掙扎,越掙扎越痛,連經脈里蟄伏的毒也被掀起來,燕斬玦不得不點了他的穴道。

謝痕的身體軟軟落進他懷中,睜著眼睛,血從唇角溢出。

燕斬玦握住他的手,幫他擦拭血痕,看麻木無神的黑瞳,蹙了蹙眉,收攏手臂:「你……謝痕,阿痕。」

他試著換更和緩的稱呼,盡力回想阿娘的樣子,把語氣也放柔:「什麼不是,你不是謝痕?還是別的意思……你不想當皇帝是不是?」

木然的黑眼睛動了動,望向他,睫毛顫抖,大顆眼淚又湧出來。

一個孩子怎麼能悲痛成這樣。

燕斬玦想不出,他很清楚七歲的謝痕是什麼樣,卻不熟悉夜裡這個謝痕,那就說明此時謝痕的意識,或許還停留在更早的時候——那時候的謝痕不想做皇帝嗎?

燕斬玦抬手,輕輕撫摸謝痕的額頂,謝痕微弱掙扎,想要往他懷裡蜷縮。

燕斬玦就抱住謝痕:「好,我知道了,那就不做皇帝。」

夜裡的謝痕在他懷中發抖,臉頰貼著他的頸窩,滿是傷痕的胸膛貼著他的胸肋,仿佛極度不安,極度渴求擁抱,仿佛想要嵌進他的身體裡才滿足。

燕斬玦縱容他,回護的手臂圈住瘦弱脊背,夜裡的謝痕怎麼有這麼多眼淚,仿佛哭不夠。

仿佛積攢了一世的絕望與痛苦——這麼說像是很久,像是很久,久到叫人難以想起,世人唾罵譏諷的亡國之君也只十九歲,只不過在這紅塵世熬了十九年。

「你不願當皇帝。」燕斬玦沉默了一陣,還是忍不住,把白天的謝痕一部分責任分攤給他,「為什麼亂叫人罪奴。」

燒得發軟的身體蜷縮在他懷中,不鬆手地抱著,骨頭硌得他發疼,溫熱眼淚不停淌在他身上。

燕斬玦嘆了口氣。

算了。

他稍微調整了下手臂,讓謝痕能用更舒服的姿勢躺在自己懷裡,掬了捧水淋在不停發抖的、滿是傷痕的蒼白肩膀上。

謝痕身上已經沒剩下什麼好地方了。

他解開謝痕的穴道,撫過蒼白失溫的臉龐,謝痕握住他的袖子,沉默了很久,在他懷裡小聲說:「哥哥。」

「哥哥。」謝痕在他懷裡哽咽落淚,不知是為了撥浪鼓,還是燕斬玦對白日爭執的指控,「對不起。」

燕斬玦並沒打算真和他計較,哪個都沒打算,說實話兩人相處太久了,謝痕的脾氣,燕斬玦比誰都清楚。

謝痕養成這種扭曲的脾性,是命運殘忍,讓一個心比天高的人命比紙薄,又困在根本無力翻覆的傾塌死局裡。

燕斬玦有時甚至會試圖羅列謝痕的罪狀,可他沒有被餵下劇毒,沒有被挑斷手筋腳筋變成廢人,當初像畜生一樣被送來的幼童,長了個子,學了本事,能手刃父兄奪權,能千里策馬狂奔搶回這個暴君。

謝痕這個暴君,到底怎麼折磨人的。

「沒有對不起。」燕斬玦沉默很久,還是摸摸謝痕的頭頂,「你沒做什麼,是我沒拿穩撥浪鼓,弄濕了,阿痕,哥哥對不起。」

燕斬玦說:「明日再給你做一個。」

他這樣是不是太窩囊了。

燕斬玦這麼想,可夜裡的謝痕不跟他吵,不針鋒相對不死不休,被哄了就停下眼淚,不肯挪開眼睛地望他。

謝痕的眼睛原來也能不只是那陰冷的沉沉死氣,原來也不一定空洞,他看見的黑眼睛乾淨,剔透柔軟,沒有不甘也沒有恨。

謝痕彎起眼睛朝他笑了。

燕斬玦忍不住抱他,撫摸頭頸和脊背,他們白日有多疏離、多彼此憎惡,夜間就多親近。

「想要個什麼樣的。」燕斬玦輕輕拍他的背,「這個做的太倉促了,你喜歡玉是不是?線用什麼,金絲還是紅線?」

他在心裡盤算著,既然謝痕手沒有力氣,不如拴上繩吊起來,可那還叫什麼撥浪鼓,不如做一串風鈴。

用玉石做?還得別讓白天的謝痕看見。

不然又是一通嘲諷,謝痕太知道怎麼激怒他,他不想和謝痕吵,可命運作祟,他們之間糾纏著的恨太多了。

太多了。

謝痕咽不下,他也撫不平。

幸好夜裡的謝痕什麼都不懂,他也可以欺騙自己,假裝一切從未發生。

燕斬玦念叨了一會兒撥浪鼓和風鈴,發現懷裡的人又低頭怔怔掉下淚,心底那點剛盤踞的冷意也散了,只嘆了口氣。

為什麼當初謝痕沒殺了他,沒讓他先進陪葬的棺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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