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對格雲瑟的改造十分徹底。
幽綠瞳孔深處,熾烈暴虐的信息素灼燒盡沾染腥臭污血的泥土,可惜外面早已亂草橫生,暴雨傾盆,暴雨。
再次見面仍是暴雨,帝國軍事學院,謝弗二十一歲,格雲瑟剛剛成年。
機甲擂台。
剛入學的天才beta學員擊敗了保持全勝記錄的alpha助教。
觀眾席被喧囂浪潮吞沒,更衣室里,披著件軍服外套、漫不經心擦拭軍靴的銀髮少年,被雨水澆透的健壯青年拎起衣領,重重抵在成排的金屬置物箱上。
「格雲瑟。」謝弗無法壓抑暴怒地盯著他,「你用了多少藥,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們已經七年沒見,格雲瑟長高了不少,雖然依舊是學員里最瘦弱的那一批,但幼時稚嫩的骨骼已經伸展,清冽,纖細,修長,銀髮隨手紮成馬尾,幼童柔軟可愛的面龐變得更接近精美的瓷質人偶。
「啊。」格雲瑟偏偏腦袋,想了一會兒,仿佛剛認出他是誰,「小謝弗。」
謝弗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再把他綁去醫院檢查身體。
「你明知道是我。」謝弗緊咬著牙關,「你知道我對你下不了手。」
「格雲瑟。」
「你把軟肋完全暴露給我,然後趁我猶豫下狠手,把我打爆——這就是你的『完美計劃』!」
格雲瑟完全不介意承認:「用盡一切手段取勝,謝弗,別怪我說話難聽,現在的你脾氣可有點爆,這點很危險,我嚴重懷疑你會死在畢業以後的第一次實戰……謝弗?」
格雲瑟很輕鬆地從謝弗的「鉗制」中脫身,他扶住謝弗,摸了摸滾燙的脖頸和額頭,又湊近嗅了嗅。
硫磺、松油和木柴的味道。
怪不得脾氣爆。
格雲瑟嘆了口氣:「走吧,你的信息素暴動了,我陪你去校醫室。」
他握著謝弗的手腕,卻沒能把人拽動,有些詫異,回頭時察覺到蔓延精神力中的異樣。
——變異的alpha,有能力擷取他人的精神力、生命力,是規則之外的異數,不容於世的「怪物」。
在此之前,謝弗從不和人近距離接觸,使用的抑制劑也從未失效,這個秘密從未暴露,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闖進一間暴雨里彌散著紫羅蘭香的更衣室。
格雲瑟替自己辯護:「這只是模擬信息素,沒有效果,別人都以為我用紫羅蘭味兒洗衣液和洗髮水……好吧。」
格雲瑟伸出手,抱著沉默的、絕望到死寂、仿佛一團亟待失控的烈焰般的alpha,精神力外放封閉住這片空間,掌心順撫烙鐵般的後頸脊背:「很好,很好,小謝弗,我們都是怪物。」
「沒人會知道。」格雲瑟柔聲哼唱城堡里古老的歌謠,「只是下了一場大雨。」
只是下了場雨。
謝弗失去了這段記憶。
在很多年後,他嘗試向格雲瑟詢問這天究竟發生了什麼,落敗的野心家狡猾地趁機向他開價。
銀髮散落一地,格雲瑟安然睜著眼,暫時擺脫疼痛折磨,紫色渙散成柔水,身體無意識顫抖,釘入手腕的鐐銬橫陳在深陷的骨窩間。
謝弗捧著他的臉,輕輕撫摸覆了層霜粉的嘴唇,小心翼翼捻開下頜,冷寂的口腔里含著朵花。
他看見他是個怪物。
格雲瑟後來提起這件事,總很神秘,漂亮的、略微狹長的紫羅蘭色眼眸眯起:「我抓到你一個把柄,謝弗,你知道你將被我要挾,給我洗一個學期的臭襪子。」
這當然是開玩笑,謝弗並沒被要求這麼做,他握住格雲瑟纖細到仿佛能隨意折斷的腳踝,把這雙腳攏進懷裡。
刺骨的冰冷滲進他的胸腔。
格雲瑟已經很久沒走過路了,剛被送到宅邸時格雲瑟爬行,伏在地上進食,蜷縮著睡覺。
「這是你的嚴重失策,格雲瑟。」謝弗用手指理順那些銀色的長髮,「如果你當時開的條件,不是洗襪子,而是讓我不論發生什麼都永遠站在你這邊,我們也許就不會這樣。」
他說完這話,隨即詫異地發現,原來自己過去也說過一模一樣的內容。
在學校里。
他至少承包了格雲瑟的衣食住行,負責打飯、跑腿,他跪在地上給格雲瑟包紮格鬥訓練受傷的膝蓋:「格雲瑟。」
他問:「你為什麼不要求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格雲瑟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椅子邊緣,低頭看他。
格雲瑟問:「你會嗎?」
「不會。」他實話實說,他們的分歧已經越來越大,他加入了新世界組織,而格雲瑟依舊沉迷他的艦隊元帥計劃,「但這樣對你收益最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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