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雲瑟輕聲笑起來,睫毛輕輕震顫,柔順的額發遮著眼睛,他這時候顯得有點像只有七歲了,他蜷在謝弗懷裡,像個真正的孩子那樣,身體依然發抖,血色的荊棘在細嫩的皮膚上蔓延。
這是身體被破壞的現象。
精神力可以修復身體,但禁藥的藥效還會繼續破壞,格雲瑟必須苦心維持一個平衡,否則荊棘會把他的身體撕裂。
「別碰。」格雲瑟啞聲阻止謝弗,「很疼……」
謝弗沒心情陪他說笑話了,小心翼翼環抱著他,哪也不敢亂碰。
格雲瑟的意識漸漸模糊,震顫的睫毛間透出淚,整個晚上,被禁藥折磨的幼童不停喊疼和冷,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只剩氣息奄奄的囈語。
……
浴室里。
謝弗低頭,看著掌心綻放的紫羅蘭。
他聽見七歲的格雲瑟在昏迷中帶著哭腔呻吟:「謝弗,救我。」
他看向懷裡的格雲瑟,他想起半個月前,格雲瑟被裝在牢籠里送過來,血紅荊棘已經蔓延整個腰身和後背,喉嚨被鐵刺劃得鮮血淋漓。
解下口枷,霜白的口唇湧出大片紫羅蘭花瓣,他愣了幾秒,強行維持鎮定,摘下眼罩……在那雙眼睛裡大腦一片空白。
格雲瑟。
他收到了格雲瑟。
剛被送來的格雲瑟不會吃飯。
把食物餵進口中,不論是奶油湯、魚肉糊,還是別的什麼,格雲瑟都會吐掉。
因為整整三年時間,吞下的都是藥,各種各樣的藥,副作用可怖,折磨得人生不如死。
反正可以肆無忌憚用罪大惡極的敵人當做試驗品。
這是領袖在行政手令里批准的。
「格雲瑟。」謝弗問他,「你是什麼時候落在我的人手裡的,你不是逃了嗎?你的那麼多手下——」
難道格雲瑟並沒逃?謝弗並非裝聾作啞,那段時間裡格雲瑟的力量崩潰,一半的死忠、擁躉為了掩護格雲瑟逃走,不惜為頭髮染色、自殺後讓人給屍體換上假眼睛,只為迷惑對手和爭取時間。
帝國上下可能抓到了幾百個假的格雲瑟。
茫然的野心家在他懷裡蜷縮著,被迫仰起臉,銀色長髮被輕輕撥開,整個人因為疼痛而無意識微弱發抖。
謝弗輕聲說:「格雲瑟。」
謝弗只好用親吻引導他吞咽,他們做了那麼多年的對手、宿敵,謝弗本以為親吻宿敵的感覺會很古怪。
不知為什麼,居然是該死的駕輕就熟。
格雲瑟拒絕吞咽,閉緊眼睛呼吸急促,直到被半強迫著咽下一小口南瓜湯,漂亮的紫羅蘭眼睛微微睜大,露出懵懂茫然的驚訝。
謝弗繼續餵他,輕輕摸著他的頭髮,一遍遍教他自己的名字:「你是格雲瑟,我是謝弗,我是你的朋友。」
謝弗把爬回籠子裡睡覺的格雲瑟一遍遍抱回來:「我是你的朋友。」
這樣教了一個星期。
格雲瑟慢慢恢復一些記憶,變回那個嘴很毒、半死不活一樣囂張的野心家。
也揭穿了他很拙劣的謊言。
格雲瑟想起了他們不是朋友。
很早就不是了,這朵代表友誼的紫羅蘭凋零於四年後,謝弗十四歲、格雲瑟十一歲,他們不再是會把立場甩開,僅僅因為格雲瑟很疼,就在雨夜擁抱的小孩子。
「你完全是自討苦吃。」十四歲的謝弗很憤怒,憤怒到口不擇言,「格雲瑟,你根本就是個逃避現實的懦夫,你一輩子都活在你父母留下的陰影里,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你是個beta——平凡、健康、快樂,這種生活讓你這麼無法忍受嗎?!」
那種憤怒,更多其實是來源于格雲瑟還在不顧身體濫用禁藥,已經嚴重損害健康甚至壽命。
但十幾歲就是不會好好說話的時候。
格雲瑟愣在雨水裡。
他剛拿到機甲學院初級班的入學通知,不看身體素質一欄,他的成績相當優異,他不比任何alpha差。
他準備了一個用來慶祝的小魔術。
他藏在背後的手握著一束碰一下就會盛開的紫羅蘭。
「我不會再理你了。」謝弗憤怒地盯著他,把他用力推到房檐下,免得他再被淋到發燒,「除非你想通,格雲瑟,我要走了。」
謝弗就這麼離開城堡,頭也沒回,這其實不是他的本意,他本來想發通脾氣就回來,但他作為主角遇到很多奇遇,捲入無數跌宕起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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