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沒考慮過隔音。
這麼差嗎??
季斕冬也不是什麼情況下都笑不出來。
比如厲組長吃癟,季斕冬就會履行反派職責,很不客氣地笑到坐不穩,掌心一滑就摔進水裡。
厲珩沒握住他的手,這水裡有礦物質,太滑了:「季斕冬!」
季斕冬沒回應。
水面波動,映出星星和燈的倒映。
厲珩紮下水,溫泉池子並不深,因為礦物質不易看清,他快速判斷可能的方向搜索,同時腦中已經考慮三種以上迅速排乾溫泉水的方法。
一隻手覆上他的肩膀。
厲珩倏地起身回頭,季斕冬在他身後,很好,並沒昏倒、溺水或是自殺。
因為水有浮力,季斕冬扶著一旁的扶手,甚至可以稍微站立,熱氣的熏蒸讓他臉色沒那麼差,眼睛很清亮。
季斕冬望著他,張口,說了什麼。
厲珩沒聽清。
他沒聽清,他幾乎是狼狽地在水裡摔了一跤,緊緊抱住季斕冬,劇烈的心跳幾乎要撞破胸口。
厲珩用力閉著眼,手臂控制不住戰慄,嗓子啞透:「季斕冬……」
季斕冬還想說什麼,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抬起手臂,輕輕撫摸繃緊的脊背,輕聲問:「接吻嗎?」
厲珩搖頭。
季斕冬被這個反應困住。
不要「對不起」、不要「謝謝」、又不要接吻。
但厲珩似乎根本不想要他給出什麼。
厲珩完全不提接吻的事,很快就把那種失控的情緒整理好,托住季斕冬的肋骨,讓季斕冬能省力,他這次握牢了季斕冬的手,一步一步,耐心到極點地引著季斕冬慢慢回到更淺些的邊緣。
厲珩和他一起往水裡躺下去,讓季斕冬枕著自己的肩膀,厲珩撫摸季斕冬被水浸過的眉睫,它們更深了。
厲珩看了季斕冬很久。
厲珩認真看著他——這種程度的認真神情,讓季斕冬顯得像是什麼非常有價值且千絲萬縷的案件卷宗。
「是我對不起。」厲珩說,「季斕冬,我要向你承認件事。」
厲珩要道歉的事,是當初季斕冬給他講那個沒被救回來的小童星時,他並沒能真正感同身受。
要說的話,那個時候的厲珩,只是覺得有種慢慢生長的惱火——惱火於季斕冬後來遇到的所有事,惱火他寧可冒著「瀆職」這麼個相當嚴重的指控也要放走的弒父少年,在後來的十二年裡,被那些該死的混帳這麼放肆地折磨摧毀。
季斕冬懷疑厲組長磕到了頭。
季斕冬摸了摸厲珩的額頭。
不熱不涼,也沒傷。
季斕冬慢慢在厲珩的手上寫:含#哥#兒#整#理#為什麼?
當然不是問厲珩為什麼這麼想——季斕冬沒弄清,這裡有什麼可道歉,厲珩又沒把他的事當笑料拿出去說。
但厲珩卻只是看著他,看著,看著,把人擁進心臟敲擊的胸口。
因為他想把季斕冬放在心臟上。
這念頭不知道是什麼時冒出來的,總之不是一開始,以至於甚至有不少同事會旁敲側擊,打聽厲珩何必就這麼放棄大好前程:「總不會真是為了和那個證人搞到一起吧?」
同事瞪圓了眼睛:「你是覺得對不起他?想補償他?還是想救他?」
「都不是。」厲珩回答,「我只是忽然發現我愛他。」
這話太輕太重。
厲珩是個和感性搭不上邊的政客,他本來是獨身主義者,沒打算結婚成家,他並不渴望愛情。
可他陷進季斕冬的眼睛,他沒法把自己剖出來,越是不渴望愛情的人越不會把其他情緒錯當成愛。
一個人坐著的時候,他甚至忍不住想。
反覆想。
反覆想。
但凡過去十二年他稍微放下那些該死的沒完沒了的案子去看場電影。
但凡他們不小心擦肩而過,他接住季斕冬的劇本,或是季斕冬撿起他掉下的活頁夾。
但凡他早回去弄死厲行雲。
他早就愛上季斕冬了。
用不著等到現在。
他有那麼多機會,明明命運給了那麼多次機會,他愚蠢地一一錯過,他自滿、輕慢、混帳、無可救藥,他是第一個遇上季斕冬的人,他無視掉了一切可能的機會。
無可救藥愛上一個人以後,會瘋狂懊悔過去乾的蠢事。
厲珩並未能免俗,他沒法離開季斕冬的眼睛:「我當時……我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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