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珩:「布丁下去。」
在季斕冬面前,他從未這樣毫不講理地固執。
小狗霸占季斕冬的膝蓋,瞪大眼睛和競爭者對峙,卻發現客人並不如想像里蠻橫,眼底甚至有無聲的懇求。
厲珩的聲音很低:「布丁。」
厲珩命令自己摸它,壓著心跳,近乎討好:「布丁。」
小狗怯怯地:「……汪」
季斕冬的咳嗽停下來。
變得寂靜。
厲珩把他抱得更緊,握住季斕冬的手,讓他摸到一隻叫布丁的、會長很大的小狗。
厲珩確信自己會學著做狗飯,會買一個飛盤,會每天遛狗,他甚至開始思考,是不是能租個暖棚給季斕冬養蘑菇。
季斕冬出了很多冷汗,又濕又冰的臉頰貼著他的頸窩,呼出的氣流在敞開的衣領處盤旋,像是能就這麼凝結出白霧和霜花。
「厲組長。」季斕冬慢慢開口,聲音很啞,疑似幸災樂禍,「你要養它了。」
厲珩知道,他做出很大犧牲了:「我在練習無視狗毛。」
這話配合慘不忍睹、一顆扣子已經被撓得搖搖欲墜的調查局制服,未免有些風趣。季影帝挪動手指,揪了揪它,不給面子地輕聲笑了笑。
「它叫布丁。」
厲組長還有個湊數的申請:「我能叫厲珩嗎?」
季斕冬這麼叫了一次,很好聽,季斕冬咬字有種獨有的方式,念這兩個字,仿佛從舌尖柔和滾到舌根。
季影帝這會兒很好說話,垂著眼睛,客串了一回有求必應的阿拉丁神燈:「厲珩。」
厲珩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
有點糟。
人在咳嗽時流淚是生理反應,可這雙眼睛還是乾燥的,季斕冬仿佛已經徹底失去這個能力。
「是不是著涼了。」厲珩貼著季斕冬的額頭,「告訴你不要開窗玩雪。」
季斕冬半闔著眼睛,抿起唇角,笑了笑,做這個動作對他來說似乎變容易。
厲珩亡羊補牢,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還是煮了一壺紅棗薑茶,又帶著季斕冬去浴室,用熱水弄得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蒸汽,再把人輕輕抱進放了驅寒效果草藥的浴缸。
季斕冬仰在浴缸邊沿,被厲組長用勺子餵薑茶,因為不配合吞咽,淺褐色的紅糖水又淌落。
厲珩問:「不喜歡喝?」
季斕冬閉眼睛。
厲珩想了一會兒辦法,甚至拿來手機搜了搜,最後在離奇的地方找到答案,含了一口薑茶去親季斕冬。
這對厲珩而言新奇,對季斕冬其實也同樣,原來這種事也有耐心到極點的溫存,厲珩捧著他的脊背,半跪在浴缸旁,很笨拙地哄著熱水裡的人,耐心陪他咽掉那一點毫無意義的辛辣甜飲品。
「厲組長。」季斕冬這麼叫,然後記性很好地改口,「厲珩。」
厲珩放下剩的半碗薑茶,用手舀熱水淋在蒼白如紙的身體上,季斕冬已經瘦得驚心,骨頭硌手。
厲珩應了一聲,輕輕摸他的眼睛。
季斕冬問:「你是幻覺嗎?」
「不是。」厲珩合理分析,低頭陪他討論,「幻覺應該更完美一點吧,季斕冬,我們能不能養一條不掉毛的狗。」
……厲組長是真潔癖。
季斕冬笑了下,很輕很放鬆,不再追問,閉上眼睛。
厲珩握著毛巾幫他小心擦洗,一條又一條疤痕刺眼橫亘,厲珩沒辦法不低頭去吻它們,哪怕他自己也並不明白為什麼想這麼做。
季斕冬在熱水裡睡著,與其說是睡著,不如說是耗盡最後一點燃料的停轉。
厲珩把他小心地從水裡抱起。
「季斕冬。」厲珩低聲問,「我明早去遛狗,你想不想吃包子,我知道有家排骨包子很香,我們點一桌,要一碟鹹菜,蘸一碟醋,和剛出鍋的小米粥一起吃,吃完散步回家。」
這實在是再普通不過的流水帳閒話,對故事發展毫無用處,自然不配進劇本,不配當台詞,不配被季影帝念出來。
所以也從不配進季影帝的耳朵。
厲珩用浴巾把人裹好,仔細擦乾水,用電吹風吹乾頭髮,他俯身想要抱起靠在自己身上昏睡的季斕冬,忽然怔了怔。
厲珩握住垂落的手,護著軟沉的頭頸,把動作放到最輕,蹲下來。
他輕輕親掉這具沉睡身體睫毛里的水汽。
把暖和了一點的季斕冬抱去臥室,蓋好被子、整理好枕頭,回到客廳的厲組長,坐在沙發上,看著卷宗和配槍。
沉默的眼睛變冷。
……
第二天早上,季斕冬並沒吃到包子。
這事不怪厲組長,季斕冬睡得太沉,中午被摸著頭髮小心地輕聲叫醒,也只是微微睜了睜眼,就又安靜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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