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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周富貴帶著十張一百兩銀子的三通錢莊的銀票——這是明年的一千兩租金、十兩銀子的紅封——這是山東菜館老闆給的「小意思」,腳步趔趄的站在門口,菜館的店小二連忙去雇轎子送客。

「我不坐轎子。」周富貴擺擺手,「我喝多了,轎子坐的頭暈,再晃幾下還會吐,我自己走回去。」

周富貴晃晃悠悠,走街串巷,來到一個宅院,這裡外面和普通民居差不多,但裡頭別有洞天,周富貴敲了敲門,一個頭戴綠頭巾的少年開了門,叫周富貴「姐夫」。

「姐夫,我姐姐最近正想你呢。」綠頭巾少年說道。

這裡是本司三院的行院人家,世代都是官妓,學習吹打彈唱,隨時預備在各種官府宴會或者儀式上表演助興,但給官府的表演是沒有收入的,他們要生存,就得接一些「私活」,比如周富貴這樣的客人。

這裡的男人都頭戴綠頭巾,顏色很像烏龜,所以老的叫老烏龜,小的叫小烏龜。

這裡女人的客人,一般稱呼「姐夫」,皮肉買賣畢竟不好聽,所以蒙上一層親情的遮羞布,露水夫妻也是夫妻嘛。

小烏龜把周富貴客客氣氣的請到一間屋子裡坐下,說道:「我姐姐在陪一個山西客人,山西客人豪闊,砸了五十兩銀子,非要我姐姐陪著吃酒賞雪,這會子還沒回來。」

周富貴並不意外,他從房屋租金了抽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了小烏龜,說道:「快過年了,給咱們家裡置辦一些年貨,給你姐姐添一些衣服簪環,去跟你姐姐說,早些回來,我等著她。」

小烏龜接了銀票,說道:「看姐夫身上有些酒了,我就不上酒——要頂老給姐夫來碗醒酒湯如何?」

頂老,就是在行院人家裡頭負責端茶倒水的小丫鬟。

頂,就是鼎,行院人家的女子,以取悅男人為生。男人在這裡傾瀉情緒和欲望,猶如男人的鼎爐,這些小丫鬟遲早會走「姐姐」們的老路,所以叫做頂老。

周富貴依然擺手,「醒酒湯酸溜溜的,就像山西客人一樣一股醋味,我不喜歡,我睡一覺就好。」

周富貴不用喝醋,因為他已經「醋」了。

小烏龜半蹲下來,伺候周富貴寬衣脫靴,上了床,蓋上繡被,周富貴就睡了。

周富貴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發現自己還在溫柔鄉里,就是「姐姐」還沒來。

周富貴不禁有些怒氣,給了一百兩銀子,還爭不過那一身醋味的老西兒?

周富貴撩開床帳,叫道:「頂老快過來伺候更衣!」

但嬌俏的頂老一個都沒來,倒是屋裡有人拿出火摺子,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燭光下,那人的臉無比清晰。

周富貴嚇得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跑到桌邊跪下,「您……您怎麼來這裡?」

那人說道:「錢記古董鋪的事情,已經有人捅到侯爺那裡了。」

周富貴渾身哆嗦,「我要這個短命鬼簽拆遷契約,賠償都給足了,他非不簽,是您說槍打出頭鳥,需使出一些手段,拔出這個刺頭,吉慶街其他觀望的鋪面居民才會心生懼怕,來跟張家簽契約,我才做了這個死局啊。」

「還有錢記古董鋪的鎮店之寶,那副米芾的真跡——這也是您說順手的事,侯爺惦記這幅畫很久了,若送了去,我在侯爺面前就可以留名,就連周夫人臉上也光輝啊。」

那人說道:「官中錢庫里,和錢記古董鋪簽的是一千兩的合同,錢家孤女簽字畫押的那張合同是一百兩,你搞大小合同,從侯府錢庫里領了一千兩,你就貪了九百兩!你也太黑心了吧!比你採買的那些黑心棉還黑!」

周富貴雙手一攤,「九百兩不都是我的,給扮演落魄公子的、庫房裡保管米芾真跡的、官府查封、打板子的差役上下打點的、甚至東府錢庫,那一關不要花錢去砸?我到手沒幾個錢,況且,這麼幹的不止我一個,東西兩府十幾萬銀子的拆遷銀,誰看了不迷糊?誰都比我貪的多啊!」

周富貴抱著那人的大腿,「我就是太倒霉了,先是被來壽家的那個臭老娘們死死咬住不放,現在又不知誰把錢記古董鋪拆遷的事情捅到侯爺那裡,求求您救救我!」

「做事情做的不乾淨,那個錢家孤女都去頤園『告御狀』去了!誰能給你擦這個屁股!」那人一腳將周富貴踢開,指著桌子上的一尺白綾說道:「你做事不乾淨,只得死個乾淨,才能保住大傢伙。」

周富貴還要再求,兩個黑影從角落裡衝過來,架住了他,那人已經把白綾扔到房樑上,打了個結。

周富貴的腦袋被套在白綾里,雙手雙腳在空中胡亂劃著名,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

不一會,周富貴不動了,屎尿齊出。

那人把一封認罪書放在桌上,吹滅蠟燭,消失在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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