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如意把曬乾的床單收進去,聽見前頭有人叫道:「看房子的人出來!」
如意趕緊從後罩房跑到前面,見到頂頭上司王嬤嬤帶著上夜的女人們站在承恩閣前。
王嬤嬤使了個眼色,「開門。」
如意從胸口取了鑰匙,打開一樓的門。
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王嬤嬤問:「你熏了香?」
如意說道:「裡頭油漆味太重了,我采了松柏籽熏的香。」
「不錯,眼裡有活。」王嬤嬤對她依然是這個評價,隨後領著女人們走進樓閣。
她取出一方潔白的帕子,抹了抹桌面和椅子,手帕依然潔白如初,沒有灰塵,看來每天都在打掃。
一共五層,王嬤嬤都親自檢查了一遍,說道:「三天之後,咱們老祖宗要搬進園子。那天,你們這些丫鬟都穿紅襖,著藍裙子,梳雙環,扎紅髮帶,可記住了?」
看來帚兒猜中了。如意忙道:「記住了。」
王嬤嬤繼續吩咐,「入園當日,老祖宗應該不會逛太多地方,但是你得先預備著,把一樓的地炕燒起來,弄的暖暖的。」
如意應下了。
晚上的時候,幾個粗使婆子抬來了幾筐紅羅炭。
婆子說道:「這東西可貴了,承恩閣專用的,你別拿去私用,到時候不夠,你會被責罰的。」
如意的份例是煤塊,煙氣重,紅羅炭燒起來沒有煙燻味,是主子們的份例。
「多謝媽媽們提醒,媽媽們辛苦了。」如意清點了紅羅炭,說道:「剛燒了滾水,沖了油茶,媽媽們吃杯茶再走。」
天寒地凍的夜裡,瞧著這些婆子們比母親的年齡還大,抬這些重物不容易。
如意捧茶,婆子們都吃了。
吃人嘴軟,婆子們收了輕視之意,說道:「你這孩子年紀雖小,但還挺懂禮數。」
如意說道:「我年紀小,好多事情不懂得,媽媽們有了年紀,見識廣——我看守承恩閣有些日子了,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說什麼吊死鬼,媽媽們聽過麼?」
有個大概五十歲的婆子很是感概,說道:「怎麼不曉得?我以前就是石家的家生子,那時候年紀還小,剛剛記事呢,後來全家被官賣了,我和父母被賣到不同的地方,從此失散。」
說起往事,婆子拿出帕子擦淚,「抄家的時候,我們下人們都被關在馬棚里,沒有床鋪,就擠在乾草堆里睡,晚上的時候,聽到哭聲震天,說夫人小姐們都在承恩閣吊死了。」
如意提起油茶壺,給婆子們續茶,「之後聽說鬧鬼,是真的嗎?」
那婆子說道:「唉,什麼鬼不鬼的,活著尚且做不了什麼,死後又能怎麼樣呢?那時候,看守的士兵不准我們哭,說夫人小姐自戕,罪加一等。你們說說,都犯了謀反大罪,還怎麼罪加一等?難道給鬼治罪去?」
喝完了油茶,如意打著燈籠,送婆子們下台階,「媽媽們小心,石階結了霜,路滑。」
告別的時候,那婆子眼睛裡還有淚光,問道:「小丫頭,你是聽到吊死鬼的流言,有些害怕,所以才問那些話吧?」
如意點點頭。
那婆子說道:「可憐見的,一個人守在這裡,回頭我跟我們這些上夜的女人們說說,夜裡多來承恩閣走走。」
如意忙道:「多謝媽媽,不知媽媽如何稱呼?」
那婆子看著承恩閣廊下的燈籠,恍惚回到了過去,「我夫家姓吳,她們都叫我吳婆子。不過,我分明記得,小時候我爹娘叫我蟬兒,就是夏天的那個蟬,我娘說,我是在蟬聲里出生的,就叫蟬兒。」
縱使這個媽媽年紀大了,但誰不曾經是母親的寶貝呢?我娘說過,就是一百歲,我也是娘的大寶貝。
如意被那婆子勾的也想娘了,心頭湧來一股酸楚,「那我就稱呼您蟬媽媽吧。」
那婆子笑了,說道:「行啊,我回去就把名字改了,不叫吳婆子,以後都叫我蟬婆子,反正我那死鬼老公死了幾十年,無兒無女的,快入土的人了,還是改回以前的名字吧,說不定到了陰曹地府,我在閻王面前報出名字,還能和我爹娘相認呢。」
如意聽了,很是感觸,她打著燈籠,沿著十里畫廊送了蟬媽媽一廊又一廊。
夜路上,蟬媽媽也問了她的出身,得知她是個遺腹女,說道:「你娘真厲害,寡婦失業的,把你養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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