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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娘為人善良溫厚,覺得小廝們都只是一群孩子,油水不夠,吃的不好,一肚子邪火,鬧一鬧也正常,就把自己體己錢買來醃製的鵝蛋充了公,叮囑發飯的時候不管東府西府,都一人一個。

以小人之心度廚娘之腹,東府小廝們聽了,個個面露羞愧之色。

趙鐵柱把流油的蛋黃撥出來,縮了縮脖子,嘿嘿笑著,「要不……這蛋黃給你們吃吧。」

吉祥說道:「不用——以後若還有豬皮凍,記得分我們幾塊。還有,你們應該給如意胭脂賠個不是。」

趙鐵柱笑道:「這是自然。」遂帶著小廝們一起給如意兩人作揖,還折了幾支楊柳,來個負荊請罪。

互相給個台階下,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如意拿起柳枝,扔到一邊,說道:「今兒乏了,改天再抽。」

趙鐵柱忙道:「乏了不要緊,我們幫你收碗,把籮筐抬回廚房去。」

胭脂手巧,她撿起柳枝,只見柳條上下飛舞,不一會就得了個柳條籠子,胭脂把籠子遞給小廝們,「這裡樹多蟬多,你們得閒時就粘些蟬,送到廚房,我們炸了,給你們加餐,吃起來比肉還香。」

眾小廝忙點頭不迭,第二天就捉了滿滿一籠子,如意胭脂收拾乾淨,放在油鍋里炸了,咬一口,在嘴裡爆香。

有好吃的同享,自然沒有隔夜仇,東西兩府小廝們的關係好起來,甚至插香拜起了把子,且不論年齡,只按照武力排行,吉祥第一,都叫他大哥,長生最弱,都叫他老么。

當然,這都是後話,且說來壽家的去頤園公中帳房查帳之後,廚房的伙食開始變好了,每餐都有肉。

倉庫的小廝們時而下湖摸魚,時而逮兔子挖竹筍,送到廚房裡吃個新鮮。

這一年天氣奇怪,從五月就開始熱,熱到七月,立了秋,到了八月,甚至到了白露,白天依然熱的出奇,廚房每天熬煮綠豆水、酸梅湯送到工地降暑,也依然每天都有工匠熱得中暑倒地。

這一天,吉祥他們往倉庫卸貨,搬了五十個油漆桶,熱得汗透了,皮膚泛紅,像狗一樣伸出舌頭喘氣。

倉庫曹管事怕他們也中暑,一倒一大片,倉庫里的活沒人干,就准了半個時辰的假,要他們去湖裡泡一泡。

正是愛玩的年紀,眾小廝脫的溜光,在湖裡嬉戲玩水,摸魚捉蝦,老么長生踩水的時候,腳底觸到了一個硬硬的,還在動的東西,他憋了氣潛水一看,不得了,居然是一隻大鱉!

「哥哥們!這裡有大鱉!」長生趕緊浮上來通風報信,眾小廝蜂擁而來,合力捉住了大鱉。

大鱉差不多有十斤!龜殼大如磨盤,今天的加餐就是它了!

眾人抬著大鱉去了工地廚房,如意犯了愁,「殺雞我會,殺鱉我不會啊,你們誰會殺鱉?」

東府趙鐵柱自薦,「我!我殺過王八,先拿一團魚肉引鱉伸出腦袋,然後一刀,咔嚓剁了頭,再慢慢的剝洗,我最喜歡吃殼旁邊的裙邊。」

趙鐵柱用筷子穿起一塊肉,果然引出鰲頭,吉祥手最快,拿刀正要斬鱉頭,如意說道:「慢著!」

吉祥的刀停在半空,老鱉已伸頭咬了魚肉,瑟縮回硬殼裡享用了。

趙鐵柱惦記著吃裙邊,「怎麼了?快動手啊!」

如意指著鱉殼說道:「這上頭好像有字。」

如意解釋道:「這是別人放生過的老鱉,我娘說過,若是要餓死了,救命用的,吃了也無妨,若嘴裡不缺這一塊肉,有其他吃的,就放了吧。」

趙鐵柱饞蟲難忍,問:「這上頭寫的什麼?如果有人刻著玩的,不是放生,咱們就可以吃了。」

眾人都看向如意和吉祥,他們都是底層家生子,沒有人正經讀過書,像如意吉祥這種粗粗認得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能夠看懂曆書帳本,就已經是有「學問」了。

這老鱉活了很久,殼上的字跡有些模糊了,又覆蓋著青苔,還有螺釘螺絲等寄生的小東西,如意吉祥又不通文墨,只能依稀能辨出兩個字。

如意拿起一個燒火棍,在炭灰里照著龜殼上的字跡描了兩個字,「祈福」。

如意說道:「曆書上經常有今日益或者忌做灶,祈福,動土等事情,既然是祈福,這老鱉八成是別人放生的。」

趙鐵柱饞蟲撓心,還是不死心,說道:「我真的好想啃裙邊啊,不如我們去問問庫房管事,萬一不是呢?我就遺憾一輩子了。」

不止趙鐵柱一個人饞啊!

於是眾人抬著老鱉回庫房,如意好奇,也跟著去了。

倉庫管事姓曹,叫曹鼎,是西府一個不大不小的管事,當然也是家奴,他老婆曹嫂子還是鵝姐的好友,曾經和鵝姐如意娘一起選奶娘,可惜因早飯吃了糖蒜,口氣臭,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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