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聽到了,還輕輕的應了一聲。
似乎還輕輕的笑了一聲。
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微詫的看他,結果竟真的看到他勾了勾唇角,深沉眼中有隱約而細碎的光。
我確定了,他方才那聲「嗯」,確是含著笑的。
這愈發令我發懵,又愣在原地。
「嫂嫂!這定然是咱們嫂嫂了。」
直到他身後跟來的那幾人,也下了馬,一個個身穿甲衣,五大三粗,走過來欣喜而客套的朝我揖禮。我才再次回過神來,趕忙朝他們還禮——
「各位軍爺不必多禮,折煞民婦了。」
「不不不,嫂嫂才是不必多禮,咱們愧不敢當。」
「嫂嫂當得,若不是您的那封信,咱們幾個還不知道有沒有命來洮州郡吃這碗豆花和雞雜湯呢,將軍一諾千金,我們就真的來了,厚著臉皮登門,還望嫂嫂莫要介懷。」
我被他們的話整的摸不著頭腦,雖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聽懂了他們是要來吃豆花和雞雜湯,於是趕忙轉身進了鋪子,邊走邊喊——
「不賣了不賣了,不好意思各位街坊,薛玉改日向你們賠罪,今日我家二叔回來了,還帶了咱們大楚剛剛從邊關廝殺回來的好男兒,煩請大家下次再來吃,今日就不收錢了。」
第5章
熱騰騰的豆花,澆上滷汁,點醬醋,撒小蔥,海米,三合油。
雞雜湯浮著一層油光,香氣撲鼻。
臨近冬日,鋪子裡卻熱火朝天,軍中漢子能吃,幾乎每人面前都壘了好幾層碗。
阿香也很高興,看他們吃得香,捂著嘴笑,然後接著給他們盛豆花。
他們邊吃邊笑,邊笑邊聊,說將軍沒有吹牛,這豆花真香真好吃。
還說起邊關那場打了三年的仗,天寒地凍,胡蠻子詭計多端,但他們還是打贏了,將胡蠻子屠殺殆盡,趕到殺虎口之外。
說到最後,他們突然又不笑了,氣氛沉默了一會兒,大家埋頭吃豆花,誰都沒再抬起頭。
最後一年輕小將起了身,抹了把臉,強硬的對我笑,紅著眼睛哽咽:「嫂嫂,還有豆花嗎,多擺幾碗放著吧,我們還有很多人沒有回來,當初說好的一起來吃。」
……
飯飽後,裴二郎帶回來的兵將,有幾人朝著荊州等方向繼續趕路回家,匆匆別過。
另有四人留在了雲安縣,其中就有那年輕的韓小將。
裴二郎說,這四人是光條漢,家中已沒了親人,縱然聖上特許探親,他們也無處可去,所以都跟著他回來了。
我道:「探親的消息傳來,我抽空回了大廟村,如今家中已經收拾乾淨了,可留他們住下,我和小桃太母早就搬到了這鋪子裡住,家中屋子應是夠他們睡下。」
裴二郎「嗯」了一聲:「我知道,放心,即便沒地方住,他們也不會虧了自己。」
幾日後,這四人結伴出現在獅子巷的私窼子裡,我才嘴角抽搐著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太母腿腳不便,鋪子後院那間放雜物的廂房早就收拾出來給她住了。
鋪面二樓的兩間屋子,原是我和小桃一人一間的。
自去年開始,太母病了一段時間,我每日天不亮就要起來忙活,小桃讀書之餘,為了減輕我的負擔,主動承擔了照顧太母的任務,搬去了樓下與她同睡。
二樓空出來的那間房,便被我堆放了一些雜物,空閒時我會在裡面做些針線活。
我原是沒打算讓裴二郎住鋪子裡的,因樓上兩間房挨的太近,多有不便。
可他似乎也沒打算住到大廟村的家中。
那日他帶四名部將去大廟村,臨走時對我道:「我去去就回。」
我一瞬間有些愣了,去去就回是何意?難道他不住在那兒?
轉念一想,他匆匆回家,還未正式拜見太母,也還未見小桃,定是想過來看看親人。
於是便不再在意。
直到他後又回來,小桃下了私塾,興奮的衝進鋪子,圍著他又蹦又跳:「二哥!二哥!聽說你如今是大將軍了,嫂子果然沒有騙我,她一早就說你很厲害,肯定能當上大將軍!」
我在收拾桌子,冷不丁的聽她這麼一說,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裴二郎,結果正發現他也在看我。
一瞬間動作有些慌亂。
反倒是他,泰然處之,如晌午初見,纖薄唇角微微勾起,隱約笑了一聲。
然而小桃沒高興多久,裴二郎盤問起了她的功課,考她什麼經史子集,八股文。
小桃回答的磕磕巴巴,苦著臉小心翼翼的看他:「二哥,你怎麼也會這些,難不成在軍中也要讀書嗎?」
「那是自然,營中善學者,也要送去軍師那裡授課,否則人人都不識字,如何看得懂兵書防圖。」
裴二郎聲音清冷,低沉凌厲,想來對小桃的回答很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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