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去一個月了,眼看又要到裴二郎寄軍餉回來的日子,還是毫無動靜。
我忍不住想,在外人看來我是裴家的寡嫂,但在裴二郎的眼裡,我算是個外人吧。
畢竟放妻書都簽了。
既是外人,又怎麼會把那麼重要的豆花方子告訴我。
裴小桃不這麼認為,她插著腰昂著頭,留給我兩個小鼻孔:「嫂子你錯了,我二哥將來可是要做大將軍的,而我將來要做女官,我們裴家日後在華京有官邸大宅,一百個丫鬟小廝,登了天子堂,誰還回來賣豆花,所以那什麼方子,根本不重要!」
我:……
就在我打算放棄,準備做些別的小買賣時,裴二郎的信連同四兩銀子一同寄過來了。
我沒想到,他的字寫得那樣好,筆力勁挺,力透紙背。
更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方子告訴我了。
裴家的豆花味道好,其一為鹵湯,其二為三合油。
裴老爹學做豆花之前,是賣油郎。
旁人的豆花,端上桌之前會在碗裡放幾滴香麻油。
而裴家的油,是香麻油、雞油、豬油,三種秘煉。
裴二郎寫了一張三合油的方子給我。
他還告訴我,鹵湯可放雞雜,味道更鮮。
我眼眶有些發熱,他當真是信任我,把我當親嫂待。
自收到他這封信開始,我所做之事都變的尤其順當。
先是在縣城獅子巷南街尾臨近州橋拐角,找了個滿意的鋪面。
鋪子不算大,從前是家小酒肆,分前堂後院。
前堂擺了桌椅和櫃檯,可做生意,後院水井灶台一應俱全,除了廚房,東廂還有間放雜物的屋子。
之所以滿意這裡,是因為這鋪面二樓還有兩間房。
樓梯在後院一隅,二樓屋子光線好,窗戶對著獅子巷,也可以看到州橋附近的喧鬧。
阿香提議開鋪子之前,我原本是打算支攤的。
可是如果有更好的選擇,誰又願意每天往返四十里路,推車去縣城擺攤子。
即便我手裡有些錢,租的起驢車,起早貪黑的忙活,把太母和小桃放家裡,難免照顧不上。
如今可好,我們全都可以搬到縣城鋪子裡去住。
開這間鋪子,幾乎花光了阿香的嫁妝錢。
我一開始有些忐忑,怕虧了本,阿香倒是不怕,她很淡然的說道:「怕什麼,我爹都說了味道和從前差不多,裴家的豆花,還怕賣不出去?」
她說得對,兩年之後,我們就收回了全部的本錢。
鋪子只做上午的生意,因為晌午一過,就全都賣光了。
店裡坐不下,在街邊還擺了幾張桌子,每天座無虛席。
因趙大叔的緣故,對於我們把生意做到了街上的行為,衙門那些巡街捕快也睜隻眼閉著眼。
忙不過來,迫不得已連阿香也要一瘸一拐的過來幫忙收拾。
趙大叔擔心女兒被欺負,沒事就穿著衙役官服在獅子巷走動。
裴小桃跟著我們忙,太母沒事就坐在店門口顫巍巍的曬太陽,逢人就問——
「吃了嗎?」
鋪子回本的第二年,我找了家私塾,將裴小桃送去了讀書。
第三年,拋去日常花銷,我還攢下了五十兩銀子。
沒人會信,一家不大的豆花鋪子,竟然這樣賺錢。
事實上很早之前,我就寫信告訴了裴二叔,讓他不用再寄錢過來。
轉眼已是三年,這三年,我們一直都有書信往來。
最開始
是我告訴他鋪子開始盈利,他在軍中也需開銷,莫要苦了自己。
信寄出去他沒有回,也沒有再寄錢過來。
裴二郎就是這樣的性子,他的疏離是刻在骨子裡的。
我忙生意時,也沒心思想別的,直到那位郵驛送信的軍差,匆匆路過豆花鋪子,看到我順便問了一句:「薛娘子,你要不要寄褻裘護膝之類的禦寒衣物,那邊要打仗了,冷得很,我們這兩日就出發了,要寄的話快點送去。」
雲安縣屬洮州郡,平時消息不算滯後,打聽了下才知,從年關開始,塞北蠻金、鐵勒等遊牧部落,開始不斷的侵犯挑釁。
原本都是小打小鬧,大楚一旦出兵,就散的無影無蹤。
直到前不久,他們結盟了,越過界北關,攻下了平城武茨縣,屠殺幾百人。
天子動怒,下令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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