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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小桃是個機靈的,未等他開口訓斥,先嬉皮笑臉道:「二哥一路辛苦了,趕快上去歇會兒吧,衣服也換下洗洗,都髒了。」

說罷,討好的上前拽起他,領著他往後院樓梯走。

我心下一緊,趕忙的跟了過去:「那個,二叔也要住在鋪子裡嗎?」

裴小桃回頭看我:「不然呢,樓上不是有空房嗎?」

裴二郎也回頭看我:「嫂嫂沒準備我的住處?」

他面容冷倦,聲音也冷倦,低沉中似乎還透著些許不快,我心裡一緊:「哪能呢,準備了的,只是以為二叔要和韓小將他們同住呢。」

裴二郎這才面色好看一些,開口道:「跟他們同住什麼,回家了自然是要和家裡人待在一起的。」

我愣了下,總感覺他似乎不是三年前離開的那個裴二郎了,但又覺得這本該就是他。

他具體是怎樣的人,我又怎會知道,本就沒過多的接觸過。

但到底是心虛,樓上那間空著的屋子,連被褥都沒鋪,針線籮筐擺了一桌子,亂七八糟。

於是我硬著頭皮上前,對小桃道:「去去去,幫忙收拾桌子去。」

小桃答應的爽快,似乎早就想溜了。

而我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腳步發虛,懵著腦子,將他領到了我住的那間屋子。

好在房間很乾淨,收拾的處處整潔,床褥都是我新曬洗過的,窗子也開著通風。

即便這樣,還是隱約聞得到桂花油的香味,被子上繡滿了紅艷艷的牡丹花,帳子也是紅紗的。

一眼看上去喜慶又俗氣。

我訕訕道:「家裡都是女眷,所以都按著我們的喜好布置……」

「無妨。」

裴二郎不甚在意,將腰間的佩劍取下放桌子上,然後開始卸身上的甲衣。

我忙上前接過,打算待會拿下去洗曬。

他裡面穿了件深青色的褻裘,衣領里側也縫了一層密密的皮毛,防止有風灌脖子裡。

成色不新,是我去年給他做的那件。

我指了指他的軍靴,「靴子也脫下吧,我拿出去曬一曬,二叔先稍作休息,等晚上燒了熱鍋再洗澡,我做了件新的褻裘給你,就差縫邊了,待會收收尾,剛好你洗完澡穿。」

裴二郎「嗯」了一聲,我拿著他的甲衣,一隻手拎靴子,又問:「二叔這次能在家住多久?」

「月余。」

「之後要回邊關嗎?」

「不去了,要回華京長安營任職。」

我忍不住咋舌,華京長安營,天子腳下,他這人當真是飛黃騰達了。

「真好,聽說京中繁華,人人都穿綢緞綾羅,承天門的匾額是金子做的,三重山上的古塔,站在上面看得到咱們大楚每一個州郡。」

「待安頓下了,再接你們過去。」裴二郎似乎心情不錯,低笑一聲。

我愣了下,反覆咀嚼這句話,心裡嘆息。

要接也是接小桃和太母,我就罷了,若我一直是他寡嫂,自然也可以跟過去享福,可我沒準備在裴家守一輩子寡。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本就是有定數的。

我原本所求不過吃飽穿暖,帶著小桃和太母安身立命,如今這些都實現了,我也已經二十了。

到了這年齡,與從前想的又有所不同,總覺該為自己下半生盤算下了。

我起過嫁人的心思,因為確實遇到了一個不錯的人。

他是個秀才,姓陳,在小桃的那所私塾里做教書先生。

說來也巧,當年在書肆抄書,給過我一塊炊餅的那個青年,就是陳秀才。

秀才爹娘早逝,家中就他自己,他又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至今媳婦也沒張羅上。

我記得那塊炊餅的恩情,又憐他家中無人,常做些吃食讓小桃給他送去。

兩年前他落榜過一次,心灰意冷,我在鋪子裡端了碗豆花給他,鼓勵他三年後重考。

秀才當時悶悶的問我:「你覺得我真能考上嗎?我連鄉試都沒考過。」

「能,又不是沒有重來的機會,那些不惑之年的秀才還在想著考舉人,你年紀輕輕,學問又好,總會考上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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