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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立刻有學子認出了他。

「是江南季家。」學子興奮道。

不會錯的,他還說自己是桐山書院的山長。

同窗:「季家?」

學子興致勃勃地和同窗說道:「我們最近在讀的那本《四書集注》就是季家的季碩大儒親筆所著。」

「那著了《天下策》的季詠也是季家人?」同窗崇拜道,「上科鄉試,有一題與《天下策》的第九策有異取同工之處。」

「竟是季家敲了登聞鼓!你們快來。」

學子在城樓底下呼朋喚友。

城樓上,姜同知繼續問道:「何事敲鼓?」

「告。」季族長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聲音激昂道,「告,君奪臣妻。」

姜同知傻眼了。

他甚至忘了要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季族長注意到午門廣場上人的漸多,特意用更通俗易懂的話說道:「告,當今皇上,與有夫之婦私通。」

「告,先鎮國公滕妾,季家女季若,失貞背德,與當今皇上私通,生下奸生子。」

一片譁然。

午門廣場上混亂不堪。

「放、放肆!」

姜同知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聲色俱厲:「構陷當今聖上,你該何罪。」

他嚇得心頭狂跳。這人在此胡言亂語煽動民心,追究起來,他們一個個全誰都逃不了。

季族長混沌的雙眼亮著精光,他從前也在桐山書院講過課,在諾大的教室里,要讓所有人都聽清楚他的聲音,靠得絕非大喊大叫。

如今也是。

他聲音極有穿透力,嘹亮地說道:「大祖皇帝曾說,凡大啟子民,若有冤難伸,皆可敲響登聞鼓,任何人都不得阻攔。」

他握著鼓槌。

「今日,我就要告皇上不知廉恥,不顧民生,荒淫無度,窮奢極欲。」

這些話,他敢說,姜同知是半個字都不敢聽。

午門廣場上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這麼多人,全都圍在了下頭。

「退下!」姜同知只想趕緊制止這一切。

但是,不能殺人。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殺了敲登聞鼓的人,才是犯了大忌。

只能威逼了。

「來人,拿下。」

「胡言亂語,妖言惑眾者,殺無赦。」

輪值的錦衣衛們立刻奉命圍了上來,繡春刀同時出鞘,森冷的刀鋒對準了他們,死亡的威脅一步步的靠近著。

凡清流,死諫是榮耀。

為了季家。季信遠嘴唇動了動,若有似無地喃喃自語。

他放開聲音,高聲喊道:「登聞鼓,上達天聽。」

「我等敲響了登聞鼓,爾等豈可不審不問。」

「我不服!」

說完,他張開雙臂,毅然絕然地朝繡春刀的刀鋒撲了過去。

錦衣衛來不及收回手,鋒利的刀刃透腹而入,

季信遠捏住捅入腹中的繡春刀,用力拔出,噴濺而出來的鮮血,隨著風飄散到了城樓底下。

雨?

有人拂了一把臉上的濕潤,大叫道:「是血,血,錦衣衛殺人啦!」

「我要告,先鎮國公鐵骨錚錚,皇上罔顧人倫,奪其妻……」

他的身體慢慢倒了下去。

他雙眼目視著天空,這輩子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讓季若替嫁。

元初沒了。

當時他幾乎可以肯定是季若把元初推下山崖的,他想讓她償命,可是季若說,若是沒人嫁去鎮國公府,先帝必會以為是季家不願臣服。季家等了三代人的機會也會因他的決定毀於一旦。

她就像是一隻惡鬼,蠱惑著他,牽起了他的貪念。

元初沒了。

華真死了。

長房被她害得支離破碎,她還想毀了季家。

他絕不答應!

「信遠啊。」

季族長俯身抱著他,蒼老而瘦弱,哭得難以自抑,但低垂著的臉上沒有一絲淚痕。

在來午門的馬車上,季族長也設想過,在敲了這登聞鼓後,錦衣衛十有八九不敢往上報,他們會被攔下,被驅逐,甚至在被趕走後偷偷殺死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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