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謝應忱嗓音沙啞, 喉嚨就像是在干燒。
懷景之忙拿了溫水過來,顧知灼自然地伸手接過,她用一個小小的銀調羹,沾了一點點的水珠餵到了他唇邊, 僅僅只是有幾滴, 稍稍潤了潤乾涸的雙唇。
過了一會兒,又餵了一些。
她把茶碗放在一旁的圓凳上,叮囑道:「只能喝這一點, 要再過六個時辰才能喝水。」
一舉一動都那麼坦蕩,絲毫也沒有因男女之別而起的羞澀和扭捏,這讓秦沉不由就想到了她剛剛扒衣服的樣子。
唔, 算了, 這個不能細想。
謝應忱蒼白的臉頰上多了幾分血色。
「我記著了。」
他對著她笑。
就如公子死後的無數個夜裡,她所做的夢,一模一樣。
帶著上一世她哪怕拼命伸長了手臂, 也觸摸不到的希望。
她趕緊偏過頭,掩去眼中的酸澀。
秦沉扶著謝應忱坐起,在他背後放了一個柔軟的大迎枕。
謝應忱環顧四周。
曾經,每逢休沐,他會和父母一起,來這宅子裡住上幾日,他們會一塊兒出門,逛街,去酒樓茶館,京郊踏青,如普通人一樣。他還會換上粗布衣裳,跟著父親裝作尋親的百姓,和莊戶們說話,甚至下地幫著幹活。
父親帶他了解民生,看懂世情,告訴他太傅們教的再多,也不及他從宮中出來,親眼看看大啟。
太熟悉了。
連桌燈,屏風,紗帳,熏爐,都和在回憶中反覆出現過的一樣。
他終於回來了。
父母的冤屈,還有當年死在東宮案中的,上萬人的性命,支撐著他走過了這麼多年。
終於,又回到了這裡。
「公子。」懷景之站在一旁,緩聲道,「外頭看守的人已經全換成了錦衣衛。」
謝應忱並不驚訝。
他在看到顧知灼時就知道了,否則她應當進不來。
「沈督主……」他的喉嚨因為乾渴而有些沙啞,又斷斷續續,「看來,他對雍州志還挺滿意。」
沈旭不是一個好相與。
回宮至今,他與沈旭唯一的一次正面接觸也僅僅只是昨天。
交易是相互的。
他拿出了沈旭想要的籌碼。
而如今看來,他的這筆籌碼遠比他所想的更有價值。
所以,沈旭用錦衣衛替換了金吾衛,在一定程度上,給了他們自由。
「雍州殷家。」
謝應忱終於肯定了:「他姓殷。」
「景之,把我前不久整理出來的那份名單交給沈督主。」
「沈督主送了我們這份大禮,總得還上。」
「是。」
懷景之面無表情地領了命,又道:「公子,御書房燈還未熄,皇帝宣了晉王,兩人單獨在御書房裡待了兩個時辰,其他官員都在候見室,為了您突發重病和離宮一事……」
「停停停!」
顧知灼的眉頭越皺皺緊:「你過份了呀。」
啊?
「出去出去。」
她二話不說,起身趕人,臉蛋緊繃著一看就很不開心。
這姓懷的,一點也不識趣!
難怪這一世,公子哪怕沒有中沈旭的埋伏,身體也半點不見好,就是他們這些人,完全看不懂「適可而止」四個字怎麼寫!
公子剛睜眼呢,還沒超過一炷香吧?
這一樁樁的事就全都壓過來了。哪有那麼急的!天又沒塌。
退一萬步說,就算天真塌了,還有天命之子頂著呢。
「公子要休息了。」
「你。」顧知灼對著懷景之指使道,「去準備些米湯,公子三日內只能喝米湯,不能沾別的食物。」
「還有你。」這話是對著重九的,「去熬藥,我等下寫個方子給你。」
「還有……」
她泰然自若地一一吩咐,就像曾經這麼做過無數次。
「我呢?」
秦沉指指自己,發現顧知灼壓根就忽視了他的存在。
顧知灼愣了一下,對哦,秦沉上一世早就死掉了,她都忘了他還活著。
「你……」
顧知灼一時想不出來,懷景之直接抓起他的手臂往外走:「你去看看那些錦衣衛。」
終於安靜了。
顧知灼面向謝應忱,理所當然地說道:「禁止多思。」
「至少五天……算了,至少三天,什麼也別管,什麼也別想。可不可以?」
她的鳳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清澈的瞳孔一眼就能看到底,有如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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