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算我又欠你一份恩情。」
她不但替自己擋了一劍,割肉放血救自己的命,還除掉蠱母,解儘自己體內蠱蟲餘毒。一樁樁、一件件,隨便哪一樣都是自己還不清的。
季窈聽他說話條理清晰,身形消瘦但好在眼神清亮,想來應該只需要靜養加進補就可以恢復,心頭大石又落下一塊,眉目舒展道,「這有什麼?不過是我稍稍施展實力的結果,你不必放在心上。如今尤猛已死,你身上蠱毒已解,再不用擔心苗疆王的人會找到你,且好好休息,我讓廚子給你多燉幾隻老母雞來。」
她提到苗疆王三個字輕描淡寫,杜仲眼現異樣,開口有些不自然,「你……都知道了?」
她能知道什麼?
季窈按著衙門的人打聽到的說來,「知道啊,原來你姓樓,同苗疆王一個姓。他們喚你大王子,又說你是叛徒。結合你以往那些話,我大致能猜到幾分。」
她伸長脖子突然湊近,惹得杜仲腦袋後仰。女娘滿眼好奇,瞅著他道,「所以,你的仇人就是現在的苗疆王?」
那這個仇要報起來,還真是場硬仗。
杜仲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移身稍稍退遠後,悵然若失點點頭後開口,「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十年前,在我十二歲生辰那日,我的父親,也就是老苗王頒布詔令,宣布在他死後,將由我繼承苗疆王的位置。也是在那時,我的娘親苗王后替我種下斷情絕愛的情絲蠱,要我一心專注習文練武、學習治國治家之術。
可沒過多久,在一年一度的祭尤節祭祖儀式上,聖壇突然炸開,爹爹閃避不及,被當場炸暈過去。娘為了救我,來不及逃脫,在將我推入水池之後,她也在返回營救爹爹的途中被大火燒死。阿噠,也就是你們中原人稱外婆,她到處找不到我,於是也被如今的苗疆王蠱惑,將苗疆王的信物給他,由他暫代苗疆王位,卻不知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他策劃的。他在得到苗疆王信物之後立刻派尤猛帶人,滿寨子搜捕我,發誓要將我趕盡殺絕。是阿噠的舊部石長老偷偷將我救下,然後又竭盡全力將我送出苗疆,到神域境內躲避追殺。
而他樓元應,在將整個苗疆王族的巫師、長老及護衛全部更換一新後,於兩年前正式登上王位。」
原來竟是這樣。
「那你比我慘。」季窈實話實說,「早知道不讓尤猛死那麼容易,再留他兩日,先閹後殺,豈不快哉?」
「尤猛死了?」
「嗯,」話說到這,她餘光掃過門口,確認門外無人後方悄悄說道,「是京墨殺的。他說這些人私闖神域,都是些不軌之徒,不必心軟。說罷手起刀落,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當真是鐵血閻羅。」
他會如此心狠手辣,杜仲倒並不意外。京墨此人平日裡看著溫潤如玉,對誰都是一副笑臉相對的模樣,杜仲卻清楚,他是這館裡最無情冷漠的人。
既然尤猛已死,他就還是以尋找委蛇為首要,繼續留在龍都城。
「給我看看你的手。」
「看手做甚?」問歸問,季窈仍舊將受傷的右手伸到他面前。
杜仲解開纏繞的布條,看她掌心上一條從左到右,貫穿整個手掌,深可見骨的傷痕,心里揪痛起來。
她不但用這隻手接住了刺向他的劍,還餵血救他。往日身上小上小疤,至多三天就消失不見的人,即便七天過去,掌心傷口卻絲毫不減好轉,可想傷得有多深。
他伸手靠近,想觸摸這條觸目驚心的傷疤,又怕這樣會碰疼她。落針可聞的安靜中,他目光順著女娘掌心下移,瞥見她腰間掛著的玉佩,倏忽間變了臉色。
季窈看他原本還在查看自己手上傷勢,突然伸手下探,一把將她腰間掛著的玉佩扯下來,蹙眉吼他,「搶我東西做甚?」
杜仲兩隻眼睛像是落在玉佩之上,手指反覆摩挲那玉佩上掛著的花帶,脫口而出:「這也是嚴煜給你的?」
「對啊,這可是他們家祖傳的玉佩。」她湊過去,生怕杜仲不小心摔了她的寶貝,「怎麼了?瞧你臉色難看得緊。」
「這條花帶的打法,是我們苗疆人獨有打花帶的方式。」他們使用特殊工具將一根根經緯帶紮緊,是其他國家之人都不會的獨特技藝,「你說這是嚴煜家中祖傳,可他們祖上世代都是江南人士,何以會有花帶纏的玉佩?」
這樣說來著實古怪。季窈想起嚴煜以前說過的話,摸著下巴徐徐道,「琮之說過,他祖父年輕時候曾去苗疆待過一段時日,或許這花帶就是那時候帶回來的也未可知,不算什麼稀奇事。」
「琮之?」
杜仲蹙眉低聲,季窈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沒注意,在他面前喚了嚴煜的表字。
「啊……就、就是嚴大人。」她從杜仲手里搶回玉佩,神色上有些慌張,「你且歇著,我叫廚房給你煲些滋補的湯去。」
「站住。」杜仲垂眸,濃密睫毛遮蓋他眼中黯淡,聲音也低下去,「他為何要將祖傳的玉佩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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