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她手上衣帶子已經絞纏成一團。季窈緩緩抬起頭,眼含秋水面含霜,以往灑脫的豪傑女俠在此刻化作嬌憨矜持的驕矜小娘子,聲音小得像蚊子。
「——嚴煜,我也喜歡你。同你一樣正經的、真心的喜歡你。所以這枚玉佩,我不會還你了。」
早在她提到南星時,嚴煜就已經緊張到連呼吸都忘記。此刻聽完她最後一句,胸腔內狂跳不止的心終於落地。他難掩面上激動,略顯哽咽低下身去將她擁入懷中,氣力之大,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
「不還。永遠都不要還給我。」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擁抱,季窈卻頭一回有了踏實的感覺。
第一次見面時她是個偷金條的小偷,而他是剛摘得探花郎頭銜,來到龍都城中嚴查黑市,鐵面無私的朝廷新貴;後來她是經營南風館,賺女娘銀子的風月樓掌柜,他是不嫌她麻煩,帶著她一點點學習仵作驗屍的少年知府。他知道她曾經喪夫,無依無靠,依然選擇熱烈而虔誠地愛著她,毫不遮掩自己對她的欣賞與偏袒。
如果說他曾經一再的求娶有些嚇著她,那麼現在,他終於用他的真心將她降服。
藥力退卻,嚴煜卻覺得懷中女娘鬢邊蘭草的香氣還若昨晚一樣濃郁。他忘情地撫摸著懷中人潑墨般一頭青絲,啞然失笑道,「只是有些可惜,你我的第一次歡好,沒有留到洞房花燭。」
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想法,倒真真像個墨守成規的深閨怨婦了。
季窈被這句頗帶上寫小家子心態的話逗笑,從他懷中掙脫,眉眼滿是促狹。
「我也有一事覺得可惜。」
「何事?」
她不會也覺得那桌子硬冷、太師椅扶手硌得大腿生疼,對他昨夜的表現不滿意罷?
看他突然小心翼翼起來,季窈「噗呲」笑出聲,自顧自憋笑一陣,開口說道,「——我遺憾的是,以後木絳再吃不著吃童子尿煮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室內笑鬧聲正濃,臥房門口突然傳來兩下敲門聲。
季窈知道自己偷偷在衙門裡留宿不是可以說出去讓人知道的事,趕緊一個翻身躺回床上,掀起被子從頭到腳把自己遮住。
嚴煜終於抱得美人歸,被外頭聲音打斷有些不快,朝床上忙手忙腳的女娘遞去一個溺愛的眼神,朗聲開口道,「何人何事?」
彩顰抱著衣服站在門口,笑容促狹,「我來給大人送衣裳。」
糟了,千萬不能讓她看見自己。
季窈從被子里探出頭來,與嚴煜交換一個眼神瘋狂搖頭,末了鑽回被子繼續當縮頭烏龜。後者淺笑出聲,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彩顰捧著衣服進屋,假意沒有看到床上一大堆咕蛹似的凸起,將衣服放在凳子上,恭敬道,「我已經從醫館抓來新的傷寒藥,這就去後廚熬好給大人端上來。」
八角圓凳上中衣、長袍厚厚一疊,黑色布料里明顯還夾帶著一套粉色衣裙。一則,這不是嚴煜第一次以查案為名夜不歸宿,從來都沒有讓人從家中送衣服來過;二則,彩顰也不是什麼伺候穿戴、飲食的侍奉婢女,她除了替嚴煜調理身體、治療小病小痛以外,伺候人的事一律不用她做。
少年郎墨眉上揚,目光落回彩顰臉上,「這裡頭怎麼還有一套女人的衣服?」
加上她方才說新去醫館抓了藥方,難道……
「你知道昨夜我喝下的藥不對?」
聽見這話,季窈再也忍不住,將被子掀開一個縫隙往外看來,彩顰也沒忍住往床上看一眼,兩個姑娘就這樣眼神對視。
不愧是跟著嚴煜出來見過些世面的醫女,彩顰福了福身,面不改色,「昨夜那藥里有幾味藥材配得不好,恐不能緩解大人風寒之症,所以我才去換了新藥送來。另那套女裝應該是我走得急,錯將自己的一套新置辦的衣服也一同帶來了,若是大人不需要,我這就帶回去。」
「需要,當然需要。」既然已經被發現,季窈乾脆也不躲了。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臉頰因為害羞的關係坨紅一片,「彩顰你真是太體貼了,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雖說自己身上此刻穿著嚴煜的乾淨衣服,可她總不能穿著這一身走出去,更別說是還要回南風館。
幸好杜仲此刻顧不上她,否則要是被他看見,少不了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不需要去苗疆找什么爹娘,杜仲就很像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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