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叫害我?留我在這裡,也不會害我的。」隗絮走上前去,雙手握住秦常念的手,放在掌心暖著。
秦常念低下頭看著被隗絮緊緊包住的手,繼續說道:「有一年初冬,我撿到了一隻燕子,因為受傷沒能趕上和同伴一起南遷。我靜心照料了它一段時間,它的精神有所恢復,身體狀況也日漸好轉。有好幾次它都想要試圖飛走,可是我又捨不得放它走,就自作主張地將它繼續關在籠子裡養。最後它死了,沒有死在陰冷的漠北,沒有死在艷陽高照的江南,而是死在了鎮北將軍府一隻漆木金邊的籠子裡。你說是不是死不瞑目。」
「可是你當時沒有撿她回來的話,它也許早就在外面凍死了。」隗絮認真地說道。
秦常念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勉強笑了一下:「可我若是肯放它走的話,它便有機會見到江南的春天。不執著的話是生離,強留的話是死別。我想,任何人都知道該選哪一個,不是嗎?」
隗絮沉默了一會,移動了一下身子,替秦常念擋住風口:「你是覺得我會變成那隻燕子嗎?」
「你怕嗎?」
「我不怕。」隗絮的回答低沉卻有力量,「如果讓我選,我一定選留在你身邊。」隗絮墨黑色的眸子裡面盪開了一層水汽,堅定的表情沒有動搖半分。少年就是這樣不計代價、不改初心的。
「可是我怕。」秦常念調整了一下重心,從石頭上下來,「下個禮拜我便會送你出大齊,對外就宣稱你跑了。至於你會不會順利回到北涼王宮、會不會被其他人抓到,便是憑你的本事了。說好了要帶我去江南玩的,隗絮,你不要讓我失望。」
秦常念深深地望了隗絮一眼,轉過身便離開了。
「阿念!」在秦常念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前,隗絮喊了一句。
秦常念停住了步伐,卻沒有回頭看。
「不要有任何顧慮、任何傷心,相信我,我都能解決的,別怕。」
這句話說得有些沉重,像是下定了決心以後的某種道別,秦常念的眼皮一跳,趕忙轉過身:「什麼意思?」背後卻只剩下那一座假山和光禿禿的老槐樹了。
秦常念很疑惑地四下張望一下,都沒有看到隗絮的身影,自言自語了一句:「為什麼說這麼令人擔憂的話。」還是轉身回了房間。
假山後面,隗絮拼命地掐自己的手,才忍住沒有出聲。眼淚已經如關不上的閘門一般往下掉,他扶著假山,無力地蹲了下去:「怎麼辦,阿念,我該怎麼辦。」
對於已然決定赴死的隗絮來說,他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自己沒命活,而是秦常念又要經歷一場死別。
而她說,她害怕。
我最無力的瞬間,就是你說你怕,我卻沒辦法哄你。
「阿念,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隗絮的眼淚淹沒了一片荊棘,將它變成平地。日後秦常念踏上的時候,便不會再割傷膝蓋。
大齊皇宮裡,李權執稱病,一連數日沒有上朝。皇上不僅沒有過問,還替他掩蓋:「瑞王前些日子染疾,身體不適。朕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再來上朝,眾愛卿也要多多注意身體。」
「謝聖上關心,微臣定當竭力為大齊效力。」一眾大臣跪在地上叩謝。
跪在第一排的李欲心裡起了疑,皇上剛剛徵調秦遠為征北將軍,李權執不僅多次針對秦遠,看起來還對隗絮這個質子頗為執著,這裡面一定不簡單。於是一下朝,他便帶著隨從前往瑞王府。
「太子殿下,瑞王殿下病重,幾日來都不見好轉,您還是不要進去了,怕過了病氣給您啊。」門口的守衛攔住了李欲。
「無妨,皇弟病了,我這個做皇兄的自然是要來看看的,不然大家反而說我無情無義了。」李欲不妥協,抬腳就要往裡走。
「太子殿下,太醫說瑞王殿下病得很重,須得靜養幾日,閉門謝客,誰都不見。還請太子殿下見諒。」守衛很為難。
「我不會留太久,打擾皇弟休息的,進去看一眼我就走。」
「可是……」
李欲的眼神變得犀利:「你三番五次地攔我,到底是因為皇弟真的病重,還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在。」
守衛嚇得不敢說話,站在一旁哆嗦:「太子殿下……」
「你還記得我是太子殿下啊,那便讓開,別擋我的路。出了事,你可擔不起這個責任。來人,開門!」李欲揚了揚手,他身後的侍衛立馬上來將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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