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微沉,「須知做個妾已是抬高了你,你原是個二等的奴婢,給爺當個通房丫鬟也不配。」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林瑜本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被他一番羞辱,心頭怒意更甚。
她冷冷一笑:「是,我配不上你門庭顯貴,可你也配不上我。」
「總督大人縱有家財萬貫,在我面前也只如破銅爛鐵,和你的人一樣不值一文。」
「不值一文」四字恍若墜石砸下,顧青川耳邊嗡嗡作響,咬牙連說了三個好字。
他怒極反笑,捏起她的下頜,「爺養的原來是一隻白眼狼,好言好語到底沒有好手段來得管用。」
捏著下頜的力道不輕,林瑜忍著疼,「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總督大人要對付自然有千萬般的好手段。今日是我得罪了你,要打要殺悉聽尊便,但是要我心甘情願給你做妾,絕無可能。」
她才出去幾個月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顧青川陰森森道:「放心,即使你求著要給爺當妾,也得先問問自己夠不夠格。」
林瑜在床上叩頭,「多謝大爺開恩。」
顧青川胸口更堵,怒聲斥道:「給爺滾出去!」
林瑜巴不得離他遠些,外裳也不拿,一身中衣便下了床,趿拉著綢履往外走。
很快便有一聲重響落在腳邊,腳下被絆住,林瑜低頭,瞧見是自己衫裙被扔了過來。
她頓了頓,彎下身去拾,忽而聽到身後下床的動靜,連忙扔開衣裳,自己閃到了一邊。
過得會兒轉過頭,才見顧青川闊步朝外去了。
守在門口的丫鬟還打著瞌睡,被裡面的動靜嚇了一跳,急忙睜眼,面前一陣風掃了過去。
丫鬟隱約瞧見一雙赤腳,待要細看,顧青川已經進了隔間。
隔間重重的踹門聲過後,船上又安靜下來。
林瑜抱著外裳站了會兒,悶悶走到窗邊,鞋履噠噠做響。她低頭看,才發見自己趿拉的綢履大出了一截,兩隻都是顧青川的鞋履。
站了半晌,心中忽然有些失悔。
不該惹怒他的,她想。
答應一聲而已,怎麼就說不出來呢?
眼眶忽然泛起酸澀,她仰起頭,看見遠處幾顆微亮的星芒。
怎麼就能說出來呢?
接下來幾日,林瑜再沒見過顧青川,偶爾聽到他在隔間說話,聲音如同尋常。
船到南京碼頭那日,林瑜才又見到了他。
她要出去的時候,顧青川停在客間門口,一身青白直裰,束白玉冠,丰儀神秀,清姿朗朗,聲音也是清潤的。
「今日可有話說?」
林瑜清楚他想聽什麼,無非是低頭認錯,說自己願意。
這是他給的第二次機會,她該識相一些,可她梗著脖頸站了半天,想要逼著自己開口,「我——」
這個「我」字說了許久,顧青川耐心在她面前等,等到最後,林瑜說的是「沒有」。
良久,他冷聲吐出兩字,「很好。」
一頂錦繡綴玉的小轎在碼頭等著林瑜,將她抬回西院。
彼時已經入夜。
正房內打水端盆的又是幾個面生的丫鬟,一個個都斂眉低頭,不欲多說的模樣。
林瑜心煩意亂,亦沒有問,到第二日,醒來還是她們幾個,四下不見金環銀環的影子,開始擔心起來。
「金環呢?」
身旁細長眼睛的丫鬟福了福身,「回姑娘,婢子就是金環。」
林瑜看著面前這張全然陌生的面龐,眉頭皺了皺,「不是說你,是此前在這里的丫鬟,她們去了何處?」
底下的丫鬟們互相看看,都不清楚,那個自稱金環的丫鬟道:「姑娘,我們幾日前才進府,此處除了幾個婆子,並沒有旁的丫鬟。」
林瑜心頭一沉,金環銀環她們幾個都是自己撂倒的,顧青川治下從嚴,少不了要罰她們一頓。
「去把楊瀚墨找來,我有話問他。」
才說完她又想起自己現在的境況,那廝或許輕易糊弄過去,自己撈起了裙擺往外走。「算了,我自己去問。」
幾個丫鬟神色一慌,彼此對望一眼,急急忙忙跟在她身後,尤以自稱金環的丫鬟最為著急。
「姑娘,姑娘等等。」
林瑜人高腿長,早就把她們甩在了後邊。金環追得急,繡鞋絆住裙角,滑著身子往前栽了下去。
眼看臉要先著地,她一顆心將要飛出嗓子眼,卻在懸離地面一寸的時候又被塞了回來。
林瑜抓住她的胳膊,將人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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