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耕耘抬目,無奈嘆氣,「蒼蒼,這話永遠不要用桃深談起,否則,他那性子又要鬧個天翻地覆。」
「好,聽夫君的。」
二人手牽手,繞過一地死屍,來到佛寺外,坐上馬車,回到譚府。
韓耕耘去了趟州府,將佛寺發生的事告知顧知州,命他去收宋濂與殺手的屍身。趁顧知州派皂吏去佛寺收屍的空,韓耕耘將千輝樓行首被毒殺一案前後整理,隱去譚家之秘,書寫成案牒,讓顧知州去向節度留後孟鶴交差結案。
韓耕耘回譚府,由侍女服侍洗了澡,用了飯,去偏院找劉潭與李鵝。二人入夜未歸,韓耕耘知劉潭還在氣頭上,就乾脆不等了,閒步走到譚芷汀的院中。
侍女說元娘在沐浴,他便來到她自用的書房,瞧見桌案上壓著一封信,墨水還未乾。他舉信一看,發現抬頭是「阿耶親啟」四字,知道是給臨淄王李旭的家信,草草看了,不過說明要帶新嫁的郎君前去拜見,對其身世已被人看破一事隻字不提。
譚芷汀身為家主之女,對其的態度尚且小心翼翼,仿佛在暗中一步一步布局,斟酌著該如何揭開最後一層紗,如此這般,可見李勛此人的確難與。
韓耕耘坐到扶椅上。他忙了一日,腰背酸疼,在座椅上舒展僵硬的背,一不小心觸到後背的舊傷,開始隱隱作痛。他已想起自己背後那一腳,是在殺手沖入酒宴之時,被譚父一腳踹的,目的是讓他躲在桌下,別被殺手發現。
看來,在酒宴之時,譚父是在眾人之後毒發的,應是他體型碩大的緣故,否則,同藥的劑量摻在酒食中,早該令他毒發了。
譚父倒是對他恩重,當時的情形危及性命,他還不忘救下他這個只認識不到半月的譚家姑爺。
韓耕耘想了想,立刻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譚父是為了他自己。若他這個姑爺死了,他如何去面對元娘,又如何去向譚家家主交代?
譚家家主的名號在這些人心裡是極重的,一如反骨陰險的裴隉,一如張揚跋扈的譚芷汀,一如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譚父,對於他的命令,無人敢忤逆,而他折磨叛徒的名聲都能傳到西陲火羅國去了,可見手段之狠辣,的確令人聞之喪膽。
他又想起十六年前那個冰冷的雪夜,他是見識過家主的狠絕的,那麼多無辜的性命葬送在他一聲令下。
當時家主說,是他的良心救了那些人,他當時就想問,這個良心是他的,還是他的?
如今,這個殺人滅口也要掩埋的局面,如同河上有了裂痕的冰面,隨著知道的人越多,冰面不堪重負,不斷噼啪向前裂開,眼見著就要裂得粉碎,露出冰下暗流涌動的水,使人失足掉到水裡。
這樣的結果,家主又會如何彌補?殺了所有知情之人嗎?連同他這個譚家姑爺,完成十六年前未竟之事?
但眼下牽涉進去的可不再是不文一名的低賤流民。他,李鵝,劉潭,哪一個都不是他輕易能夠說殺就殺的。更何況,他已讓家事喪失了殺人的最佳時機。只要他們離開雍州,劉潭與李鵝就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已想好,只要穩住譚芷汀,就能保下劉潭他們的命,但這麼做,未免連自己娘子也算計進去的事,他雖不屑,卻還是不得不這麼做了。
韓耕耘想到這,又苦又澀地笑了起來。這些時日,他的心思越來越渾,算計也越來越深,對人命的不屑一顧,幾乎讓自己也覺得後怕。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無可奈何的事,心比之前硬一些,總好過有身邊之人喪命。
他撫上脖子上的點狀瘀傷,除了這些傷,他都想起來了,唯獨這些瘀傷,他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何處受的。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雍州的案子已經結了,明日他就要去定州找陳妃去了。
「夫君,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一陣浴後清香襲來,衝擊著鼻腔,他抬頭,見到譚芷汀披著長發,上面尚帶著水汽,她著一件赭色羅綾短袖衫走進來,掛著紗披帛,飄到他身邊。
譚芷汀看清了他在做什麼,一下皺起眉,嘟起嘴,從他手中抽出那封家信,背過身去,惱怒道:「夫君真討厭,連女兒家寫給父親的家信也偷看。」
韓耕耘的目光從衣領露出的雪白脖子,再到短袖衫兩邊伸出的兩截雪一般的手臂,一一看過後,他喉下一緊,忍不住,攬過她的腰肢,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有侍女正從屋外走進來,見狀立刻伏低退了出去,並掩上了門。
這屋門一撞,撞到了韓耕耘心裡,他用眼角瞟到角落裡一張窄塌,心裡盤算著怎麼把她引到那去,但他不著急,手撫摸著她的小腹,唇貼著她的背脊凹陷處,一寸寸滑下,嗅著她的竹葉香,令她驟然僵硬起身子。
「夫君,你回自己屋子睡去!」
譚芷汀的聲音已帶顫抖,近乎懇求,如雨水打濕的嬌花,低垂著頭,耳根連帶脖子後面,紅了一片。
又察覺到了她身體的抗拒,他雖心生憐意,但他不想忍了。他是男人,又不是和尚,素了小半年了,他也忍夠了。他也想知道,夫妻間的那一點樂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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