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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鵝取下筆架上的筆, 蘸了蘸墨, 在紙上寫下一帖藥方, 拿起藥方, 吹氣將墨水吹乾, 交給韓耕耘, 「按這方子好生調息幾月,記得不要受傷,一個小傷口都可能要了您的命。每日茶水飲食,都只吃家中帶來的。本來,我該日夜跟著韓侍御史的,以防您再次中毒,但是我不願意,我不歸家,家中姊姊會擔心。」

「額,好,我記住你的囑咐了,謝謝你,李鵝。」韓耕耘將藥方收在懷中,「你好像十分熟識醫理?」

李鵝神色淡淡,退到案前,道:「嗯,我從小長在邊關,五六歲的時候,軍里俘虜了個吐谷渾的毒人,我給了他一杯水,換來他教我醫術與毒術。韓侍御史,您命大,這葉子青的毒普天之下,沒幾個人認得,更不要說能解這毒的人此刻都不在京城。」

韓耕耘笑,「李鵝,你從過軍吧?」

「嗯,我在西北軍大將軍郭成德帳下當了十年邊軍,得了幾次軍功,卸甲後,他們賞我來京城做一名捕快。」

李鵝看起來不過區區十六七歲,竟是十年邊軍出身。我朝軍紀嚴明,凡十二歲以下的男子不得參軍入伍。只有一個例外,若以重罪服軍役者,雖小不容脫罪。

那麼李鵝就是罪臣之後,從四五歲起,就被迫服了軍役。

韓耕耘沒有繼續問下去,扯著一個人的過去不放,實不是他所願。

此時,被派去押請黃氏與韋府管家的人走了進來。

那官差的臉上竟是青一塊紫一塊,右眼瘀黑凹陷,拖著左腿艱難前行,欲跪,被韓耕耘伸手阻止,「韓侍御史,韋郎中之妾黃氏打傷眾人出逃,管家被其殺害,屬下無能,請大人責罰。」

官差搖搖欲墜,被李鵝用手撐住。

「李鵝,先幫他治傷。」韓耕耘背手而立,皺眉看著李鵝為官差驗傷。

官差傷得不輕,左腿受了骨傷。

他們已經不願意再藏下去了嗎?這恰恰意味著自己找對了方向。

現在看來,韋秋中與黃氏的目的可能原本就是為了逃。以死遁遮人耳目,貪吞公款,轉移輜重,確保兩人的後半生可以衣食無憂?

韋秋中,堂堂五品工部郎中,放著京城裡的錦衣玉食、安穩日子不要,偏偏選擇隱跡流浪,難道真的只為了那些錢財嗎?不,除了錢財,還有死亡之脅,對於死亡的忌憚驅動他不得不這麼做。

潘瓊、薛冰與韋秋中同出右武衛,來往甚密。潘駙馬與薛冰的結局激起了韋秋中的恐懼,他逃不掉,因為他是朝廷命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只能死,但不能真死,他還想享後半生的清福。

如此一來,潘駙馬他們果真查過夜明珠的底細,知道了當日在洛北城門,他們放走的是陳妃與太子嗎?

昌隆公主與潘駙馬夫妻一體,會知道這個秘密嗎?太子回朝,再登帝位,這麼久的時間裡,公主未曾對李炙發難,是真的不知,還在蓄謀更強的殺招?

皇權之爭果然如臨深淵,深陷漩渦之人即使已銜得龍珠,萬人之下,也抵不住覬覦皇位之人的算計謀害。

李炙啊李炙,十三年前,你選擇了親情,跟著陳妃出逃民間,十三年後,又為了權勢,披巾斬棘而來。你可曾後悔,是自己一手毀掉了自己在朝內的根基?

韓耕耘覺得頭更加疼了,口角有液體流出,他用手擦抹去,虎口留下淡淡道粉色,他竟然吐血了。

這葉子青的毒可真厲害。

現在不是想陳妃事的時候。他應該馬上下令,命京城十二門嚴查過往行人,並將此事上稟御史台御史大夫金東池,請求他上陳聖人,如果可能的話,暫閉京城十二門。

要於京城一百零九坊內尋兩個人,談何容易啊!

韓耕耘命令官差:「你稍作休整後,派另一隊人前往韋府,取水榭中一幅黃氏臨水吹簫的畫軸,並找出帳房先生,詢問他韋府銀錢往來是通過哪個錢莊。知道錢莊名字後,你不必回三法司回稟,直接前往城中大小錢莊分號。若是有畫中之人出現在錢莊,就暗中盯梢,派人回來告知一聲,集眾人之力將此女擒獲,切不可貿然行事。」

官差欲言又止。

韓耕耘會意,「抱歉,忘了你腳上不便,你囑咐他人去辦這件事吧。」

官差叩謝:「謝大人體恤。」

李鵝問:「韓侍御史,你想做什麼?」

「我先去將此事回稟金御史,」韓耕耘腳步不停,已快走出屋子,「然後,我要再去一趟韋府。」

「韓大人,您等等,我與你同去,你臉色看起來不好,小心毒發!」李鵝追了上來,未免腰間川刀亂晃撞到韓耕耘,他用手握住刀柄,「此外,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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