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耕耘隨譚芷汀在宴上入座,茫然環顧一圈來客。大家雖都在飲宴,卻個個神情緊繃,互不交談,那衣下袖中也似藏著兵器,看起來絕非善類。
韓耕耘左邊坐著個年逾古稀的婆子,把自己包在一件破舊斗篷里,頭髮上纏著綠植,發出陣陣惡臭。她右邊坐著譚芷汀,她的旁邊是個身著孝服的艷色婦人,唇脂畫出血盆大口,讓人見了心有戚戚,詭異可怖。
外號見手青的楚是非正在盯著韓耕耘,他用大拇指做出割脖子的動作。韓耕耘挺直腰背,故作鎮定。
譚芷汀依附過來,輕聲提醒一句:「張郎,放輕鬆些,別讓人看笑話。你可知今日,你一頭栽進了什麼宴中?」
韓耕耘搖搖頭。
譚芷汀把一杯酒送到他的嘴邊,「天下清明,滄海暗流,一場殺人盛宴也。」
韓耕耘一愣,「什麼?」
譚芷汀雙眼迷離,用手指按上韓耕耘的唇,「噓,小聲些,既來之則安之,公子莫怕,有我吶。」
從剛才見到譚芷汀,韓耕耘就從她身上看到了有別於從前的一面,以往的她單純可愛,雖說現在是在演戲給別人看,但演得也未免太像了,實在不得不令人讚嘆。
相較之下,他這個雄盜就顯得遜色不少,拘泥風度,膽小怕事,韓耕耘又將胸挺得更高些,也好讓自己看上去更有魄力一些。
火羅國的月牙船上突然有人大聲吆喝,岸邊也發出人此起彼伏的聲浪,看起來是要開船了。岸邊一長排持火之人將火把高拋入湖中,如有無數流星落入水中。
小船在大船牽引下,也一同駛入黑夜。天邊一輪圓月,半沉進湖中,燈火通明的畫船駛入,形如巨蟾吞月。
宴席進行到此,客已都入座。
仕女奉上瓊漿玉液,饕餮美食。眾人只顧埋頭喝酒,並沒有人交談,宴席之上的氣氛十分詭異。
酒過二巡,由十多個金髮碧眼的異域女子捧上一些色彩鮮艷的粉末。一些客人這才情緒高漲起來,你來我往地吆喝。另一些人開始自行食用,食後向空中展開雙臂,神態飄飄欲仙。
韓耕耘本就是苦撐,一見仕女放上此粉,實在有些坐不住。
這粉他雖不認得,卻在書上見過,是以金箔、石鐘乳、硃砂、石英與瑪瑙為材,碾碎,製成的五石散。出家道人常常服用此物,傳說可助其羽化登仙。
譚芷汀也是皺眉。
大概是兩人的舉止實在太令人起疑,眾人都在暗中觀察他們兩個。韓耕耘見譚芷汀捻起一小點,朝他投來壞壞一笑,心下大叫不妙。
「張郎,」譚芷汀直接坐到他腿上,用手環過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吹氣,「公子想不想試試?」
韓耕耘的冷汗從背心滴落,脖子僵直往後躲。他的頭往後縮一寸,譚芷汀的手指就往前送兩寸,一來二去,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向後翻倒,一聲慘叫後,兩人摔作一團,四條人腿加上四條椅子腿,朝天而蹬。
譚芷汀壓在韓耕耘身上,抬起頭,四目相對。
兩人之間只有薄薄的衣服之隔,胸口劇烈起伏,緊緊密合貼緊。
韓耕耘能夠感覺到她柔軟和溫熱身子,與自己僵硬的身體合到一處,一下子羞得面紅耳赤。
譚芷汀緊緊抿著唇,終是忍不住,笑作一團。
韓耕耘這才意識到,自己怕是又上了她的當。
譚芷汀撇頭向他胸口滑去,鼻尖輕擦過韓耕耘的鼻子,溫潤潤的,她把頭埋在他胸口,痴痴笑個不停,帶動他的胸口也跟著顫動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要辦事回自己房裡!別在這裡礙眼!」見手青楚是非嚷道。
立刻有人起鬨,有些下流之語飄入耳中。
韓耕耘的臉紅到耳根子。
譚芷汀抬起頭,輕聲道:「正好,我們回房去吧。」
譚芷汀從他懷裡起來,在眾人的目光中,拉起他就往廳閣外走。在仕女引路下,二人來到隔間小屋。韓耕耘徹底松下一口氣,望著譚芷汀與他緊緊相握的手,發呆。
譚芷汀還在笑,卻突然抽開手去,坐到床上,她雙手撐在身後,歪頭,晶眸點點,問:「韓公子來這裡做什麼?」
韓耕耘如實相告:「剛才上船之前,我看見御史台一直在搜捕的殺人逃犯見手青上了此船,就想跟上來看看,不想會是這樣的局面。蒼蒼來這裡做什麼?你說的殺人之宴又是什麼?」
譚芷汀雙腳盪起,浪漫天真,「韓公子真是連自己上了賊船也不知道!剛才那幅光景就嚇怕了,明日可要怎麼辦呀!我是陪嚴哥哥來這裡調查月牙船的,薛冰是此事的線人,你誤打誤撞,又卷進奇怪的案子裡了。」
嚴哥哥恐怕就是飛塵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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