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真是在發瘋,現在上海在打仗,惹誰不能惹他。
可不說,她又咽不下那口氣。
她是他的妻,他倆之間有什麼事,她都願意忍,也忍習慣了。那譚碧又做錯什麼?平心而論,她不是個衝動的人,但她做不到永遠像徐志懷這樣,什麼事都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她覺得譚碧人很好,值得做朋友,這也不可以?就因為她是人妻,而她是妓?
行至樓下,蘇青瑤見小阿七兩手抱著不用的舊被褥,往譚碧住的客房走。
蘇青瑤叫住她。「怎麼了?不是已經收拾好了嗎?」
小阿七停住腳,道:「太太,吳媽講,那些女人都有髒病,不能用客房的東西。」
「她有沒有病我不知道?要你們自作主張!」蘇青瑤聲音驟然拔高。
小阿七被她突如其來的氣焰駭到,肩膀一聳,囁嚅著說不出話。
譚碧不知何時走出門,站在蘇青瑤身後。
她換上絲綢睡袍,好似包圍在玫瑰色的光暈里,指尖夾著煙,一陣笑,層層蕩漾開。
「好了,小姑娘,把東西送進來吧。」她對小阿七說。
小阿七癟著嘴,進屋放下被褥,匆忙離去。
譚碧又招手,讓蘇青瑤進來坐。
蘇青瑤邁進屋,剛想為適才的事與她道歉,卻聽譚碧合上門,輕聲說,「蘇小姐,我沒染那些病。」
「我知——」
譚碧抬手,止住她的話,輕柔地繼續解釋:「但我以前染過,十六歲,在窯子裡混的時候。我費了很大的代價,治好了,往後再沒有 …… 蘇小姐,除了你,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徐先生說我不乾淨,是真的,我是不乾淨。」
蘇青瑤心裡一澀,立刻反駁道:「沒有的事,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譚碧先是一愣,繼而低下臉,笑得像掛滿沉甸甸紅花的枝條在風中搖曳。
「哎呀,蘇小姐,再這樣,我可要愛上你嘍。」她抽一口煙,徐徐噴出。
那口摻雜著薄荷葉的白煙在兩人之間慢慢消散。
譚碧撩起衣擺,大步走到床邊,拉蘇青瑤坐下,指甲蓋彈了彈菸灰,問她要不要喝酒。蘇青瑤不願回去面對徐志懷,便點頭說要,還問譚碧今夜能否和她一起睡。
譚碧自然說好。她打開行李箱,掏出一瓶法文標識的紅酒,又拿一柄銀剪子。蘇青瑤起身,剛想去拿開瓶器,卻被譚碧叫住。她舉起剪刀,扎入軟木塞,先掰掉上半邊的木頭,再將餘下的部分朝內使勁一捅,砰一聲,木塞子掉進酒瓶。
「喝吧。」她說著,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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