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愛他。」
陸煜行似是很久沒說話了,他的嗓音乾澀嘶啞,低沉到極致。
卻鏗鏘有力。
蕭漣漣頓住,隨後又開始淚流滿面尖聲道,「那你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他為你鋪了什麼路!他是為了你死的,他是為了你死的!」
「——是我親手殺了他!他要用他的死為你鋪路,他要讓你好好活,他怕容王將你逼入絕境,他怕沒人聽你的,他怕所有人都乖乖投降,怕你死……他親手將弓交到我手上,讓我射他,我明明救過那麼多人,我第一次殺人,可是……可……嗚……」
蕭漣漣哽咽出聲。
聽了她的話,陸煜行猛然大步向前。
他伸手揪住她的衣襟,表情近乎猙獰,黑到近乎恐怖的瞳仁死死盯著她,「你說什麼?是你親手——」
他尋了無數人。
他將那日容王軍里的人都找來了一個個問是誰,沒人承認。
陸煜行將李將軍千刀萬剮了,哀嚎與血肉交織這,可依舊沒人承認。
他要瘋了,他怎麼找不到害死卿卿的兇手呢?
卿卿要怪他的。
卿卿、卿卿、卿卿……我找了好久還是找不到,不要生氣,我會找到的。
我會弔著那個人的命,讓他受盡世間最殘酷的刑法,讓他生不如死,讓他給你陪葬,讓他……
然後蕭漣漣猛然推開他,打斷了他的思緒,紅著眼眶,道,「他讓我瞞著你,瞞著他是為你鋪路,瞞著他是為你而死,他怕你追究我,還為我留了一封信……」
剛一拿出來那封信,猛然便被搶走。
陸煜行渾身顫抖著拆開,指尖抖到甚至扯不開那小小的信。
洶湧的情緒衝進他的腦海與胸口,綿密到近乎溢出潮水來。
他摩挲過所有卿卿的東西,他看過所有,嗅過所有卿卿的衣服,他夜不能寐,他瘋了一樣想卿卿。
現在告訴他……原來卿卿還有一封信啊。
一封信……
一封卿卿的信……
「嗚……」
陸煜行突然哽咽著哭出聲,指尖顫抖到不成樣子。
恨他到極致的蕭漣漣怔然看著。
她看見那位殘暴冷血的帝王,突然在她面前,淚流滿面。
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荒淫暴君,那個白御卿死後就沒有任何情緒波瀾,那個……瘋了一樣的惡鬼,那個素來倨傲冷漠的男人。
臉上的表情是無法言喻的情緒——
希冀混雜著絕望的痛楚與恨意,又像是見到主人的狗,急不可耐湊上去,劫後餘生、或是能再嗅到一絲愛人的痕跡的那種近乎極致的情緒。
……蕭漣漣說不出來。
可陸煜行一邊看,一邊嗚咽著,近乎扭曲的反差讓蕭漣漣想逃。
瘋了。
他完全瘋了。
像是條野狗,像是惡鬼,總歸不是人能做出來的表情。
陸煜行喉頭酸澀哽咽翻湧,掃過那一行行字。
是卿卿。
是卿卿。
是他的字跡。
喉頭髮出的聲音像是狗的哼唧聲又像是嗚咽的交織,他怕淚水滴到信紙上,顫抖著略微抬起手——
『蕭漣漣殺我,是我托她的,不要遷怒她。』
『我知道你聽話,盡數是我的想法,不要遷怒別人。』
『乖,我知道你聽話。』
他的字跡到了後面飄逸,信紙邊角還帶著濺上的血跡,似是撐不了多久,一邊咳血一邊寫的。
偏偏那個「乖」字似乎寫盡了世間一切的繾綣。
筆鋒凌厲卻末尾處柔和,似是捨不得就這樣寫出來。
可他也知道陸煜行的性子,強調了兩遍——不要遷怒,我知你聽話。
陸煜行貪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嗅著根本早就隨著時間消散的沉水香,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隨後小心翼翼,用側臉摩挲了一下信紙背。
似乎這樣還有一絲餘溫。
蕭漣漣看他似是瘋了一樣對著信紙又哭又笑,垂眸失去了力氣。
獨孤千雪還在叫喊著開門,蕭漣漣輕聲無力說,「陸煜行,放了她們吧,你既然還對世子有情,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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