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倒還沒淪落到看得上罪奴出身的女子!況且,陸煜行,記得你的身份——孤的婚事不是你能置喙的。」
「如今飛黃騰達便能忘了自己曾經是個什麼東西嗎?若非當年十七卿,孤早就將你這個賤奴——」
白御卿輕咳了一聲,止住了他嘶啞低沉的罵聲。
獨孤鶴聽到他的咳嗽聲,瞳孔緊縮,深吸一口氣,看了看他們二人,墨眸壓抑,隨後甩起玄色的衣袍,冷然起身。
「告辭!」
白御卿起身追上去。
「卿……」陸煜行似是要起身追上去,伸出的指尖卻只能勾繞了一下他的發尾。
獨孤鶴越走越快,大步流星,蒼白陰鬱的臉色讓他的氣壓更低了幾分,小廝急忙跑著跟上。
白御卿卻是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似是見他走得愈發快了,「嘖」了一聲不怎得愉悅地加快了腳步。
二人一前一後走著,一言不發,靴子踩在青石板路上,愈發急切。
猛然,獨孤鶴的腳步一頓,冷聲背對著他道。
「……何必跟來?!」
白御卿差點撞在他脊背上,他止住了腳步,指尖摩挲了袖口,桃花眸隨著樹影的晃動漣漪,他道。
「你分明知道陸煜行的案子此後的結局板上釘釘,又何必惱我沒給他使絆子?總歸沒有什麼用處。」
「……你腕上的傷不管了?!」獨孤鶴猛然轉頭瞪了他一眼,他冷冽俊美的臉色怒意更甚,「白十七,孤發現你愈發分不清誰對你好,誰對你——」
「噓……」白御卿的指尖抵住唇,露出自己的手腕甩了甩,略微彎了彎雙眸,似是安撫他,「小傷而已,已然好了。」
……況且那傷是他碰瓷的。
他也說得直白,見獨孤鶴此時比過年的豬還難摁,索性挑明了說。
「臣只是想說容王殿下和聖上都會保下他,你如今捏著不放,對他如此咄咄逼人,總歸是……」會添了幾分不愉。
他也確實是為了獨孤鶴好,至少……多幾分保命的……
朝堂早被世家瓜分地乾淨,獨孤凜與獨孤鶴不合又爭權人盡皆知,三年前的春獵,聖上的忠臣們被殺了個遍,大清洗的掃蕩下來,整個朝堂魚龍混雜,又多是獨孤凜的人。
如今聖上明白他那皇弟將他蠶食了個徹底,能忍住那麼多年風雪的皇弟是個野心勃勃的瘋子,一身檀香壓不住血腥味與侵略性。
卻也無法反抗,只能不甘瞧著,又無能為力。
寧國公也失了聖上信任,陸煜行作為手握重兵的新秀,他自然得牢牢抓著。
太子的婚事又是重中之重。
獨孤鶴如今已然弱冠之年,婚事卻一推再推,推到如今,朝堂局勢錯綜複雜,他的婚事也難說,配得上他的家世顯赫的高門女子。
也只有尚書令小女,太常卿之女……以及,陸清文。
太常卿與獨孤凜的關係不加掩飾,他又怎會將女兒嫁給太子?
他知道這會令獨孤鶴為難,但他頓了頓,還是開口,「鶴奴,陸清文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如今不便嫁人。」
「……孤不會娶她的。」
獨孤鶴突然閉了閉雙眸,他似是疲倦般揉了揉額角,「雖孤不會娶她……但,十七卿,你分明知道,你如此說會令孤為難。」
「臣……」
「十七卿現在又會裝乖稱臣了?」
他沒等白御卿說些什麼,便嗤笑一聲打斷他。
又眼神複雜瞧了一眼,面前出落得愈發孤高俊美的青年,鴉羽一般的睫毛垂下,啞然淡聲道,「十七卿,孤沒想著娶妻。」
「三年前,太常卿有將女兒許配給孤的打算。」他頓了頓,「但孤拒絕了。」
所以太常卿才會毫不猶豫接受了獨孤凜的示好。
他無異於把人往外面推。
為何呢?
若是當年答應了,如今便不必如此為難。
「孤不想娶妻,推了三年。」
可獨孤鶴站在樹影下,婆娑的樹影打下幾分晦暗,他的墨發隨著風而吹動,冷冽的雙眸凝重,一如當年他許給白御卿往後食邑萬戶的凜凜。
「母后為孤的婚事為難。」
他淡漠開口,尾音卻帶著幾分顫。
「……你也是。」
獨孤鶴湊近他,指尖突然摩挲了一下他的側臉,白御卿的瞳孔一縮,似是想要躲閃,可卻生生忍住,抿著唇渾身僵硬。
因為獨孤鶴的眼神,很晦暗悲涼。
「孤……」
他的呼吸貼得很近,像是夾著洶湧的情緒,又一瞬歸於平靜,唇角苦澀勾起,似是嗤笑一聲。
「罷了……」獨孤鶴低聲呢喃,指尖又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側臉,透涼得窒息,隨後收回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節蜷縮。
掩下一聲嘆息,尾音很輕,可白御卿聽得清。
「若你是,女子便好了。」
……十七卿。
若他是女子,他的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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