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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被扣在了挡风的罩子里,再怎么挣扎,也不得安息。
任存风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跟着心悸了一瞬,自以为厌恨情仇的心里竟然泛回一缕说不出的同情来。
他瞧着宋潋滟愣了片刻,忽然听她认真地警告了一句:“别给我找麻烦。”
直到宋潋滟转回头要朝前走,踏碎了秘境,任存风与麻凤也返回营地的路上,他才后知后觉尝出一股苦味儿来。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别防碍我的事。”
——“别给我找麻烦。”
她迟迟不肯打开泥犁山的原因,或许是觉得,打开泥犁山后的局面她已经没有心力维持了。
任存风眼前又出现那双残烛似的眼神。
她大概是有比与泥犁山锁住的宿命更紧要去做的事情,乃至无意分神,只想装做个小鬼。
这个念头刚从任存风脑子里闪过,便被他嗤了一声荒唐:自己已经是拉满的长弓,若不能射出一剑了却家恨,便迟早暴露意图,被乱剑驱下阴曹,魂灵永不消磨的鬼王遗脉哪用得着自己揣摩操心?
他反复提醒着自己这些,一颗心才渐渐冷硬了下来,身旁麻凤忽然道:“多谢你。”顿了下补充道:“不论是你看到纸凤冒险寻我,还是刚才。”
任存风惜字如金:“不必谢。”
今日不必谢,日后也未见得少恨些。
两人咫尺相对,哪知道一个想着剑指仇人恨不得血淹了修仙界,待自己面冷心硬,一个又觉得自己对着一颗昭昭明月的少侠心,自是情生暗处不自知。
古往今来多少载,谁不最恶心这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沟渠流进我后院的桥段,可惜情字总是荒唐的同时,还照顾得到俗套。
任存风心如明镜,也觉得这件事可笑可恨极了,他不至于卑鄙到利用一个女子的感情,便挑了个话头对麻凤道:“红颜楼你与赤脚道人斗嘴的事情,我听说了。”
麻凤回想起不快,道:“那个疯癫老头!竟然说你‘是为大患’,简直胡言乱语,这不是污蔑我万里殿选择弟子的眼光吗!”
任存风蹙眉,不认同自己与万里殿有什么关系,道:“不论赤脚道人说的话是对是错,你都没必要为了我逞口舌之快得罪他。”
麻凤笑道:“哎,我还不了解你吗?我不是不识劝的人,以后肯定不会逞口舌之快了。”
“……”
任存风心里准备好的一堆伤人说辞愣是被麻凤好说话的态度给憋回了肚子里,张了张嘴还是找不到话头,郁闷不已,只好找补挽尊道:“你不是不识劝的人,你是个蠢人!”
麻凤两眼一瞪,又怒又笑,拎过任存风耳朵威胁道:“你小子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我跟你论一论,按年龄算,可是你半个姐姐!”
任存风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我姐姐们及笄年岁便以美名动城,哪像你成天甩根鞭子……”
“好啊!找揍!”
麻凤抬腿朝任存风踹去,任存风机警一闪,避得老远,紧接着蓄势起跳,飞身蹿回了营地,麻凤紧随其后,二人御风疾追,真如同一个追杀一个逃命似的。
“逃命”的任存风奋力狂奔,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冲垮了连月绕在耳边片刻不息的哀嚎狞笑、刀击血溅,只剩下前方的青葱绿柳,林间满处晴光,与身后放着狠话的女子。
有一瞬间,他蓦然觉得时光退了许久,久到星火照亮了任家地界的东西两城,光影璨璨,姐妹捏着精巧绣法的手帕互相嬉笑,推着杯果酒,专逗他一个小辈里的男儿。
“小风,喝不喝嘞?喝一口,明个姐姐给你刻把木剑耍耍……”
“你三姐姐挑拣的眼光差得很,你喝二姐的,我给你挑把好看的!”
“二姐!你怎么这样!”
“二姐!小心身后!”
“呃啊啊啊啊啊!!二姐!二姐,我说了小心身后啊!”
……
“任存风,你个臭小子等等我!”
那道凄厉的尖叫仿佛鬼魅寄生在麻凤的呼声里,重新响在了自己身后,任存风吓得脚下一颤,死死摔进了泥地里。
麻凤立即收了声,看平日总冷着脸一副老成持重的任师弟竟然出了这种糗事,又惊奇又无奈,她吭吭憋着笑赶到任存风身边,蹲下身推了推他。
却见任存风两眼发直,紧紧盯着面前的枯枝烂泥,眼圈好像红了。
“摔疼啦?”
“……还没。”
还没到该回味疼的时候。
*
宋潋滟收起养魂灯,两手空空回了营地,才短短不到半个时辰,营地中集结于此地多日的仙盟会成员们拔营的、撤走的,忙得热火朝天。
刚斩杀了一只半龙,又冒出来一尊鬼王化像,泥犁山的感召降临在众人眼前,往日挂在嘴边的“开山之难”就这么打了声招呼赶赴而来了,反而更见其琐事之下的道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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