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墨黑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說道:「不會。」
江眠的神色漸漸沉了下來,她板著臉冷聲道:「元璟,這些百姓我們救不救得下來,這些人命能不能活,你都不在乎是嗎?」
元璟不說話了,只是安靜得看著她,墨黑色的眸子裡似乎沒有情緒。
江眠逼近了一步,冷聲質問道:「元璟,你是這麼冷血的人嗎?」
元璟仍然不說話,只是眼神一閃,睫毛微微顫抖著,還是被江眠的話語傷到了。
二人隔著一步之遙對視,空氣好像擰成了一張網。
良久,江眠突然伸手往元璟胸前的口袋拍了拍,對他道:「元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虎符是怎麼來的嗎?」
「五年前,闞州爆發蟲災和瘟疫,死傷十數萬人,幾座城池幾乎變為了死城。朝中要派人治災,眾人各持藉口不願前往,是你帶著醫者,只帶了一隊親兵就一頭扎進了那座死城,九死一生,找出了治療瘟疫的方子,又想盡辦法除清了蟲災。」
「這一遭回來,皇上賞無可賞,才給了你一個只能做擺設的兵符,這麼多年你也從未用過。你若是當真不在乎,當年那般拼命是為何?」
元璟沉默著看著她一會兒。
他點了點頭:「我在乎。阿眠,我想要救他們,哪怕拼上我的性命。可是你不一樣。」
江眠皺眉:「我也一樣想救他們。」
元璟搖了搖頭:「阿眠,我們不一樣。我生於皇家,從小食萬民供養,受百姓跪拜,頂了這分恭敬,便要對得起他們。身為皇室中人,我生來有責任保衛萬民,護佑百姓,讓他們安穩地生活,這是我的責任。哪怕付出我的性命,也要對得起的責任。」
「可是你不是的,阿眠。」他看著她:「這不是你的責任,我不希望你為此受到任何傷害,承擔任何風險。」
元璟堅定地看向江眠。
江眠回視著元璟,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地笑了。
這就是元璟啊,她想。
皇室宗親,高官貴族中受萬民供養的人不知凡幾,可是只有他會說受了這份供養,就要對得起他們;只有他會說自己生來有責任護佑百姓,也當真這麼做了。
若不是因為他是這樣的元璟,她那日恐怕不會衝動地提出要和他在一起。
不過……
江眠狡黠地一笑,杏眼「咕嚕嚕」一轉,道:「我也一樣的,元璟。你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呀。」
「你說過,你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那麼你的責任也是我的。你求來婚約那天說過,我也是半個皇室中人了,那護佑百姓也是我的責任了。總不能要保命的時候說我是皇室中人,該做事的時候又不是了吧。」
元璟愣住,一時間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江眠拍了拍他的臂膀,哈哈笑道:「走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想東想西的!小月說你們皇家人心思重,也不是全沒有道理啊。」
話畢,她一夾馬腹,駿馬輕「嘶」一聲,邁開蹄子,向知州府跑去,幾息之間就跑遠了。
元璟在馬背上看著她策馬遠去的背影,從愣怔中醒過神來。
神色中的憂心忡忡沒有淡下,只是長嘆口氣,還是低下頭,眉目柔軟地輕輕笑了一聲,策馬跟上她的身影。
*
滄州知州府。
元璟在門口亮明了身份,被恭敬地請到正堂屋上座。
二人坐下沒有一會兒,知州孟德就快步走了進來,看到元璟立即上前恭敬地行禮。
他一揖到地,敬聲道:「參見端王殿下。殿下來此,是我等的榮幸,請恕未曾遠迎之罪。敢問殿下有何吩咐?」
元璟沒有提起白塔寺的事情,只是道:「邊境處聚集了邳國的軍馬,距離滄州不遠。我來此巡查滄州的軍備,你且將近三年的軍備部署、錢財去向都呈上來吧。」
這個說法是江眠和元璟進來前就說好的。
滄州距離崇州不遠,也位於邊境線旁,三年前江眠來這裡也是跟著父親江遠和駐紮的大軍而來。
所以這個說法合情合理,不會引起知州的戒備,也能看到錢款去向,從中查找線索。
知州孟德果然沒有警惕,恭敬地點頭應是,道:「請殿下稍候,下官這就去為殿下取來。」
誰知元璟卻站起身來。
「不必取了。這些文書存在哪裡?我隨你過去看。」
孟德愣了一下,忙道:「怎敢勞煩殿下!下官……」
元璟微微挑眉,打斷他道:「怎麼?不方便讓本王看見?」
孟德忙垂首行禮:「豈敢!豈敢!下官這裡怎會有任何不能讓殿下看到的東西。殿下且隨我來便是。」
說雖如此,江眠卻明顯看到孟德躲閃的目光和思索的神情。
她和元璟對視一眼,跟在孟德身後走出了會客的正堂。
孟德引著身後二人穿過中庭的花廳,進了兩道月門,停在了一件屋子前。
屋子上方掛著一個牌匾,上書「明堂」。
孟德掏出腰間掛著的鑰匙,打開兩扇緊緊封閉著的大門。
裡面是一排排方形的大箱子,用銅皮包裹著外皮,防潮防蟲。
窗戶開得很窄,陽光透過縫隙照進來,照射出空中懸浮的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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