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書下車跟工作人員去安排陳豫景住處。
這邊緊鄰湖安道, 等蒙蒙煙雨散去, 能望到西山, 風景還是不錯的。
陳豫景在車裡接梁以曦電話。
蒙音沒有批假, 後面拍的戲緊跟前面這幾場, 情緒連貫, 她擔心梁以曦回來又像之前一樣被影響。
開頭說起這件事, 陳豫景沒說什麼——電話那頭, 梁以曦還特地等了會, 等他表達一些「看法」,誰知陳豫景一聲不吭。他好像有點不高興。雖然只是一通電話, 但梁以曦很快就琢磨出來了。於是,她問他最近頭暈不頭暈, 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這麼簡單的問題, 陳豫景居然猶豫了起來。
梁以曦徹底看穿,電話那頭偷偷笑個不停。笑聲很輕,但沒停過。背景音里, 是片場的瑣碎人聲,還有機器咔噠咔噠走著的動靜。
到底人已在會場,眼下的身份還是很明顯的,停頓片刻,陳豫景穩重提醒:「不要笑了。」
梁以曦就說:「那你好不好嘛。」
撒嬌。
又是撒嬌。
這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敲他頭,他都得說好。
陳豫景無奈嘆氣:「好。不是說了嗎,檢查沒有問題。」
梁以曦:「哦。」
陳豫景:「......」
大小姐明顯還有吩咐。
陳豫景好笑:「怎麼了?」
話音落下,就聽梁以曦道:「那要是有時間,幫我去看看Ruby吧。」
陳豫景:「......」
「去的時候告訴我,我想和Ruby視頻。」
她聽上去真的很開心,似乎陳豫景有時間代她去看Ruby是一件很不錯的事。也沒等陳豫景應下,好像這件事只要從她嘴裡出來就已經是鐵板釘釘。
忍不住低笑了聲,心情莫名極好,陳豫景隨手降下車窗。
他彎起唇角,下意識哄她:「好。」
梁以曦認定了陳豫景是一定有時間的,也認定了他給她的時間是完全充足的。
這種自然到近乎習慣的依賴與信任,令陳豫景感到愉悅。即便外面的天宇算不上明朗,眼前也烏糟糟一團。
電話剛掛,不遠處就有人走來。
他朝陳豫景揮了揮手。
是曾朔。
陳豫景打開車門站在一旁。
「碰到李秘書,說您在車裡。」近前,曾朔笑了笑。
他看上去蒼老許多,鬢邊已經有了稀稀疏疏的白髮痕跡。
整個人不知道是一直沒睡好還是壓力大,眼底烏青,形容憔悴。
關於曾朔的近況,陳豫景是有耳聞的。
聽說何耀方有意在他的部門培植新的一把手,屆時曾朔勢必要「讓賢」。
說好聽了,這是老人給新人機會,說難聽了,就是出師未捷、廉頗老矣。
不知道是不是年前那頓飯上的表現讓何耀方不滿——陳豫景想起在崇因寺同何耀方的談話,他說曾朔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不過這裡面到底指什麼,陳豫景不清楚。年前飯局上的姻親籌謀,大概只是一例表徵。
話說回來——
雖然和陳必忠同屬一類人,但論對何耀方惟命是從的程度,他曾朔還是稍顯遜色。
見陳豫景只略微頷首,曾朔沒再客套下去。
他看著異常沉默,站到陳豫景身側的時候,眉宇間神色凝重又陰鬱。
過了會,他的視線從不遠處壓得極低的雲層里收回,思慮半晌,伸手往兜里摸了摸。這應該是他的習慣性動作。因為掏出煙盒的時候,曾朔往手背敲了兩下,整個人心不在焉的,捻出一支就要放嘴邊咬住,半途餘光瞥見陳豫景,回了神,立馬兩手朝陳豫景遞去,動作侷促。
陳豫景抬了抬手背:「沒有這個習慣。」
倒不是說完全不抽,忙起來焦頭爛額也會抽個沒完,權當提神。當年在渠田農商行那間逼仄的檔案室里翻來覆去,他抽得也不少。只是那件事之後,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從他的角度不會有孩子,但他還是儘可能避免讓梁以曦聞到。抽菸總是不好聞,更何況,梁以曦身上總是很香。
曾朔點點頭,一口咬住,低頭攏手。
大概是天氣原因,點了幾次都沒著。最後一下,火苗竄得異常高。
曾朔心思極重地抽了幾口。
白色煙霧很快被西面八方襲來潮濕空氣壓成形狀各異的幾團,再一點點、緩慢地撕扯開,朝著更遠、更暗的地方散去。
「何耀方讓我提訊辛建科。我拒絕了。」
拿下煙,他忽然一口氣說道,聲音里有種極細微的恐慌與膽顫。
陳豫景沒立即說話。
難怪上回孫奕明過來,說提訊的安排還沒定。
照理這樣權責明確的陳年案子,第一時間就應該提訊相關負責人。
原來是「停」在了這裡。
細想起來,何耀方這樣安排不算意外。
當初辛高勇的案子最後就是從曾朔手上「走」的。
「何耀方不會放過我的。」曾朔氣息不穩地說道。
他好像被自己抽的煙卡住了脖子,說的時候嗓音又細又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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