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虛實實的夢裡,一大群色彩斑斕的珊瑚魚忽遠忽近,萬花筒一樣,弄得梁以曦心煩意亂。
掙扎著陷入深夢的前一秒,她突然睜眼,雪白的光亮沖開那一片光怪陸離,她挨著陳豫景肩窩,稍稍仰頭,無意識叫了聲他的名字,隨即,心口跟著落下什麼。
陳豫景的吻依舊流連在梁以曦頸側,聽到她的聲音,他在喉嚨口應了一聲,沉沉的,溫和又平穩。
他將她團抱著,仿佛年長的獸類看護自己的幼崽,叼在嘴邊、寸步不離。
沒一會,察覺梁以曦氣息里的細微變化,陳豫景抬頭。
她睡著了。
拉好梁以曦身上滑溜溜的睡衣,陳豫景關了燈,把人抱到床上。
一脫離他的懷抱,梁以曦就翻身面床躺平,看來是等不及舒展了。
午夜的風從窗口拂進。
即將入夏的津州,空氣乾燥,風聲都變得薄脆,再熱些,似乎可以吹起火星子。
不過這陣還是會有點雨。
烏雲堆積在夜幕邊緣,遠遠瞧著,仿佛一道橫亘的黑色堤壩。
陳豫景在窗邊站了會。玻璃上倒映著床上樑以曦的側影。不知道是不是傷口疼痛作祟,他一點也不覺得困,相反,他清醒得近乎冷靜。
發生的事在腦海翻了一遍,陳豫景轉身走到沙發旁,撿起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一片漆黑中,雪亮的光照射在他臉上,映出他深暗如墨的眸色。
不過他的面容看不出與平日有任何不同。
幾分鐘後,他給李秘書發去一則正式的人事通知。
「明天上午十點,總行、各地分行,全行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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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義程是第二天上午十點一刻左右到的。
那會,梁以曦正在外間和蘇瑤說話。
這趟本就是臨時出差,劇組那邊還剩兩場戲要走。但她想拍完再來津州一趟。原因不言自明。
蘇瑤瞥了眼坐在桌旁安靜削蘋果的陳豫景,笑著說:「回去和蒙導商
CR
量下。應該沒什麼問題。」
梁以曦點點頭。
原定的機票改簽,但這會也得出發了。蘇瑤去拿行李。陳豫景過來遞給梁以曦一隻削好的蘋果。梁以曦咬了口,想說什麼,敲門聲就響了。
周義程進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時間。
眼前的場面竟然有些溫馨。
如果忽略陳豫景額頭的紗布。
——不過應該是正點。
一刻前,副行長的解任通知已經全行通報。
說不上有多面生,瞧著像是爸爸的舊部,梁以曦心下瞭然,對陳豫景說:「那我先走了。」
她還想叮囑他按時吃藥,檢查情況及時匯報什麼的,但礙於外人在,話也沒怎麼說。
見她憂心忡忡、欲言又止,陳豫景笑著說:「吃完再走。來得及。」
一旁,蘇瑤好笑,覺得這隻蘋果在陳豫景眼裡功勞也蠻大的,留得住梁以曦。
陳豫景下樓送梁以曦的時候,周義程還有點猶豫要不要跟著一塊去,但很快,他就不猶豫了,因為他們行長出門就摟上了他女朋友的腰——儘管現任匯富銀行行長有女朋友的情況大家多少清楚,但真親眼見了,估計還是會和周義程一樣,站在原地愣上幾秒。
行長肯定是初戀——身為過來人且已婚有女的周義程默默道。
這年頭,不多見了。周義程又想。
他這麼尋思著八卦,這趟過來頂的一腦門的官司都被岔開了。
以至陳豫景進門問他高速項目查得怎麼樣,周義程罕見卡了幾秒殼。
所幸陳豫景想了整晚,找他來也是有事同他商量,便接著道:「先等檢察院那邊出結果。」
擔保項目的紕漏已經交上去,雖然不是他們料想的方式,牽涉的人也換成了辛建科,不過至少算一樁案子。
昨天飯桌上,換下莊緒原最直接的考慮,就是為了日後的調查不再出現今日這樣被人稀里糊塗攪渾水的狀況。
目前最要緊的,是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繼續查高速項目。
「結果出來,農商行的關閉文件也會跟著下來,到時候你拿過去。」
陳豫景看向周義程。
一個擔保項目就是因為缺少正式文件,查得磕磕絆絆,到頭來杯水車薪。
周義程皺眉:「真的會下文件嗎?」
明面上已經拖了四年,相比陳豫景的篤定,他還是不確定農商行會真的關閉。
陳豫景走到窗邊,語氣很淡:「會下。」
入夏前的雨水要醞釀一整天。午後才有陰雲的跡象,但也十分稀薄。
津州又是偏乾的氣候,偶爾風大了,雨汽也會被吹到後半夜。但終歸是會下的。
何耀方將後續的事全部交代給莊緒原,求的就是一個穩妥——無論關還是查。
事已至此,他也有所顧忌。農商行處在風口浪尖已經太久。夜長夢多。何耀方是不會讓自己在這樣的陰溝裡翻船的。
只是他再怎麼顧忌,這個時候,也沒真的顧忌到陳豫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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