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他稍稍俯身認真查看, 右手有條不紊戴著左邊的袖扣, 視線專注,容色沉穩。
CR
一旁的牆壁映出他側身的剪影,不動聲色。
片刻, 抬眼的餘光見她一個勁盯著自己走神,陳豫景微微一笑,他在床邊坐下,手背貼了貼梁以曦面頰,說:「別忘記吃早餐。」
梁以曦握住他的手腕,襯衣袖扣上還有他指腹的溫度,她攥進手心,閉上眼點點頭。困還是困,眼皮都累,只是不知怎麼,睡意沒那麼重。
想起昨晚他到的情景,還有一些拍攝細節,大清早思緒慢慢吞吞。
含章殿的戲份結束後,她有一周多的時間減重,本來想著要不回湖州看看外婆,可回去肯定管不住嘴,想來想去,還是待在劇組保險。另外就是前些天蘇瑤說蒙音生日快到了,劇組到時候有聚會。聽說製片人吳升也會來,可能還會看看含章殿已經完成的一些拍攝剪輯。
不過從蘇瑤話里,梁以曦隱約覺得,蒙音的生日聚會似乎不是重點,重點在吳升......雖然清楚製片人權力最大,但都拍了一個多月了,蒙音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她也算是有心事,琢磨得也深,就是精力不濟,小半會功夫,眼皮就合上了。
手腕被握著不放,人看樣子要回籠,陳豫景也不急,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便就著這個姿勢,仔細翻完了周義程發來的文件。
不知道是不是三年前的風聲太緊、辛高勇死得眾所周知,渠田農商行目前正在進行的項目,大多沒什麼問題,一應程序走得十分嚴格,資產明細方面也符合規範。某種程度,也可能是為了像今天這樣應對匯富的查問。畢竟通知關閉的文件是實實在在下過的。
但周義程還是找到了一點頭緒。
同陳豫景預料的一樣,農商行籌建期間第一個項目,也是併入渠田鄉鎮管理的擔保項目,其中一筆專項借款去路不明。這筆借款涉及當時最重要的城中村改造。
「......我去找了後來補的那批文件里說的地址,壓根不是什麼城中村,而是一處污水處理廠。現在已經廢置了。不知道那筆錢到底用在了哪裡。」
「對了,當時的負責人是辛建科。」
辛建科早就被關了。
窗簾縫隙里照進的光帶筆直地凝滯在半空,由明及暗。
仔細聽,隱約還有斷斷續續的樂聲傳來,夾雜擴音器的嘈雜,好像電視裡的背景音,一切都是模糊的。
陳豫景注視那束光帶,細小的塵埃在最亮的一端沉浮,他眸光深沉,思緒卻無比平靜。
許多事情,換成以前的自己,其實根本不會去想——張冠李戴就張冠李戴了,城中村改污水處理廠,去查就是了,去找何耀方、陳必忠就是了。
現在,即便事情匪夷所思到難以置信的地步,他還是會很謹慎。行差踏錯就是覆水難收——何況,這些於他而言已經是教訓。
手腕溫度有點高,梁以曦睡熟了。她握著他,沒有絲毫放開的意思。
陳豫景低眸。
一個姿勢睡久了,臉頰都熱起來,奶油一樣的肌膚光澤明麗。鬢邊細小的絨發在稀薄的、淡金色的光線里生機勃勃。
枕邊的空氣都好像被她的一場深夢釀發酵了,傳遞出輕盈又溫潤的香氣。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不像她平常用的橙花,可能是品牌方送的,又或者新代言的,總之是一種稍顯陌生但又不是那麼陌生的馥郁。
儘管思緒還十分尖銳,可這一秒望著她,陳豫景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手機震動,周義程發來信息說最遲下個月回津州,污水廠的文件還要再查一查,又問陳豫景還有什麼安排。
陳豫景沒有立即回復。
他又點開周義程的那份文件。
何耀方肯定想到過今天。在梁瀚楨死後。
辛高勇也好,辛建科也好,在他的布局裡,其實都是要死的,早還是晚罷了。
三年多前,如果江宏斌的證據一直沒找到,那麼等眼前這個擔保項目出問題——不翼而飛的專項借款、人為杜撰的城中村,那個時候,第一個推出去的勢必也是辛建科。
何耀方在每一步都給自己找了足夠分量的替死鬼。
那麼,按照他的計劃,辛高勇會死在哪一步?
渠田擔保項目之後,後來補的文件里,就只有污水改造和高速招標兩個項目最為關鍵。
污水改造是何耀方的老本行,他不會在這件事上讓人直接懷疑。
至於高速招標,陳豫景想起那次孫奕明過來提到的——
「這個項目,至今已經進行到第五輪,裡面的資金數額你應該也清楚。之前江宏斌那一千頁明細,裡面也有關於這部分的,但是這部分,都沒問題。」
那份明細現在就放在他十六樓的辦公室。確實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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