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應子清從東宮的角門出去。
卻不防見著正門那邊,程飛三兄弟領著東宮親衛,帶著一個模樣奇特的少年進來。
那少年一看,便知是異族。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頸邊纏著鐵鏈,鐵鏈將他的皮膚磨的皮開肉綻,少年渾不在意。一雙眼睛,像是用毛筆飽蘸了黑墨,在白如初雪的宣紙上勾勒出來的,過於黑白分明。眼角飛揚,自生一股凌人的厲氣。
程霆在一群挺拔魁梧的親衛里,個頭最矮,他三兩步跑到異族少年面前,昂首囑咐他:「蒼凜,一會見到太子,你要下跪叩拜。你知道下跪叩拜是什麼意思嗎?」
被叫做蒼凜的異族少年,粗聲粗氣答道:「知道!我會好好磕頭,謝謝大晉太子救我!」
應子清放輕腳步,貓兒一樣,一眨眼從角門消失。
剛走出東宮的那條大街,對面檐下,有人幽幽地喚了聲:「靈清子。」
應子清嚇了一跳,按住狂跳的心口。
無論多少次,她就是習慣不了,這灰衣小公公鬼魅一般悽怨的聲音!
應子清抬起頭,從草帽的帽檐下,露出一雙清明的眼睛。
灰衣小公公見她聽見了,不再呼喚,束手站在那裡,靜靜等她過來,聽他轉達
安景王的吩咐。
應子清清醒並且決絕地與灰衣小公公對視,隨後乾脆利落地掉頭,與灰衣小公公擦肩而過。
不作片刻停留!
灰衣小公公眼睜睜看著她離去,不可置信地瞪起眼睛。
此人怎麼回事?!
她、她分明看到他在此等候,怎麼跑了?
安景王的吩咐怎麼辦?他該如何回稟姜澤語先生?
灰衣小公公呆愣在原地,稍作思索後,明白過來,靈清子在抗拒安景王的吩咐!
嗅出這種可怕的兆頭,灰衣小公公羸弱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顫了顫。他只是傳話的,此事他做不了主,只能實話實說。
街角那道不起眼的瘦小身體,轉過臉,灰溜溜的小老鼠般,迅速離去。
應子清看似瀟灑,甩頭就走,其實她自己心中忍不住惴惴。
先是投靠人家,後是抽離,若是遇到的是個大度主公,也就隨她去了。可是應子清直覺,安景王沒那麼好相與。
這也是她今天出門的目的。
正街上,騾車與行人,紛雜往來。
應子清用帽檐遮住臉,朝一個方向走去。
離大街越來越遠,這是一處被繁華的長安城遺忘的偏僻坊間。路面破爛,幹掉的黃泥形成坑坑窪窪的丘壑,沿街的小矮房人去樓空,坊牆倒塌破敗,雜草叢生。
有條精瘦的大黑狗,在街坊與房屋裡跑來跑去,翻找食物。
黑狗嗅覺敏銳,抬起一雙錚亮犀利的眼,望向一個地方。
應子清從巷子裡鑽出來,乍然碰到野犬,她不敢隨便亂動,免得激怒野犬,便站著與之對視。黑狗呲牙咧嘴,低聲咆哮。
忽然,大黑狗仰起頭,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像是察覺到更可怕的危險,它一溜煙兒跑掉了。
不遠處,有飛鷹從天空落下。
再走幾步,可以看到一幅寫著「酒」的旗,在風中打著晃。
只有野犬才會到訪的破敗坊間,居然立著一間酒肆。
店內寥寥幾個食客,各自坐在桌邊,他們獨酌一瓶酒,互不打擾。
應子清隻身走入酒肆店內,卻發現這些食客,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個個眼神精明,身姿矯健。他們的腰間,用麻繩粗布遮掩似的,裹著刀鞘。
見有生人到場,店內氣氛瞬時一凝。
目光厲害的食客,將應子清通身一掃,察覺此人沒有功夫在身,便繼續喝酒。
應子清在店內站了一會,沒有店小二招呼她,連那些食客觀察她一會後,都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她反而覺得放鬆,決定自行四處看看。
這家酒肆奇特,沒有名字,會來這裡的,大多武功高強的武人。
這些武人不是出自軍戶,就是天生奇才。他們一般是被豪強豢養的門客,可惜犯了錯,被趕了出去。他們在京城的這家酒肆里醉生夢死,等待下一個僱主,或是從此窮困潦倒,銷聲匿跡。
尋常人家不敢聘用他們,因為這幫武人身上,大多有一些不能見光秘密和罪孽。
應子清琢磨,灰衣小公公回去後,必定如實告知,假如安景王近期有所動作,那她就找一個武功高強的在暗地裡保護她。
在酒肆里轉來轉去,應子清左右估量,總覺得那些武人,差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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