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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綠袍袍角,悄然隱向密密柳枝之後。

竇知微尚未走遠,便看見薛沛南朝應子清走去。

因為離得遠,他沒聽見兩人在聊什麼。

但他心中奇怪,一個東宮女官,一個宰相之子,這兩人為什麼會認識?緣何有話可聊?只見薛沛南滿臉春風,翩然而去,應子清卻神色凝重。

帶著思索的神情,竇知微回到靡麗華美的裙幄宴上。

竇家人坐的位置極好,這裡有斑駁的樹影,遮去刺目的陽光,又能欣賞映著日頭的曲江,潺潺流淌,熠熠閃光。江風撲面,春風徐徐,心情也變得鬆快。

作為族長的竇展,位置在前排,他飲用著新釀的宜春酒,滿臉愜意。

竇知微的座位在最末,他只能從後方朝前排走去,竇展看到他,點下頭,叫人取張坐褥給他。

驟然換了座位,竇家其他公子看了,心生不滿。

「不知道又找族長幹什麼。」

「難得有機會湊到前面去,是你,你不要?」

「討人厭的人,走到哪裡都討人厭,又不是坐在前面,就變得討人喜歡了。」

「人家如今是起居郎!伴駕呢。」

「呵呵,六品而已,在寒門也就罷了,是要敲鑼打鼓的。放在咱們家,諸位父兄,誰不是盯著一品大官、三公九卿去的。六品……笑死人了,誰稀罕這個?」

「伴駕,太監還伴駕呢?你願意當嗎?」

「哈哈哈,確實跟太監沒區別,都是在天子身邊隨侍,只不過不做那腌臢事罷了。」

「他敢?頂著竇家的姓氏,倘若他敢做小伏低,丟的是我們竇家的臉面。」

「若他真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隨便打殺了!我看誰能說什麼?」

「哎,不提煩人的事,咱們喝酒!喝酒!」

這些歪話,竇展全都聽見了,但沒有喝令阻止,他淡然問竇知微:「有什麼事?」

竇知微面色微白,神情冷了幾分,不過眨眼間,他把臉色收得很好,沉穩道:「叔父,你知不知道薛宰相,近日在做什麼?」

「薛宰相?那不是你能關心的,打聽這個沒用,做好你的本份就是。」竇展很是不以為然。

竇知微桌案下的手,緊了緊:「我只是奇怪,如果知道薛宰相做的事,或許……」

他故意截斷話頭,竇展卻漫不經心,沒有追問,因為竇展在看裙幄宴上,雜技藝人的表演。

竇知微情知,竇展不重視他說的話,他默了片刻,又說:「如果我們知道薛宰相在查什麼案子,也許會牽制太子,也說不定。」

涉及太子,竇展稍稍分了心神:「什麼意思?」

此話憑空而起,竇知微沒有證據,只是問:「所以叔父知道薛宰相在做什麼嗎?」

竇展認真想了想,倏爾抬眼,心中警鈴頓時大作:「他在查太子中毒一案!」

恰恰契合了竇知微說的話!

整個竇家,位置坐得最高的是竇皇后,而竇皇后最在意的事情里,就有太子。竇展只要能給竇皇后提供太子的動向,能讓竇皇后和她的父親竇嵐,多看重他幾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竇展連忙追問。

竇知微搖頭,但他遙望一下太子的方向,建議說:「不如查一下,不是光明正大地查,而是……」

竇展的心,被他的話吊得高高的,急著催問:「說啊!我們該怎麼做?」

竇知微極其輕微地勾了下嘴角,平靜道:「先把這件事告訴皇后,我想姑母知道怎麼做。」

「而且要快,越快越好,」竇知微朝劉之衍的方向,掃了一眼,「今晚之前就要讓姑母知道!」

——

應子清回到宴會上,歌舞還在繼續,教坊的歌姬們眼含秋水,和歌而唱。輕柔歡樂的女聲,順著濤濤江水與春風,流向茫茫天際。

歌詞用的是謝言昭新進獻的賦詞,講的是風調雨順,皇帝與百姓同樂,國泰民安的一幕。

慶帝聽得十分暢快,時不時以指敲擊,附和音樂的節奏,場中的人,聽得入神陶醉。

應子清放輕腳步,沿著角落,走了一圈。

劉之衍不在自己的席位上,去了哪裡?

應子清找到香巧一問,香巧煩惱不已,悄聲道:「你還問呢,語蘭也不見了!我想找他們,可又不敢!聖人皇后在上面,怕哪個公公嬤嬤逮住我,說我亂跑,打擾了天子的雅興,十條命都不夠賠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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