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代瀾不委屈,只是很可悲,可悲的是依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後誰的眼睛都紅了,只是她無能為力,早在前因就放棄掙扎,如此毫無波瀾地接受、被操縱,所以代瀾沒有花多少力氣。
而何子游的瞳孔卻在幾秒里先敗下陣,終於低垂,和他握住她雙肩的手情不自禁地顫動。
光在他的背面,在代瀾眼中是陰影蕭條地存在於他的臉上,更能清楚地看見喉結上下,好似正竭力忍耐、咽下什麼,隨後何子游的手掌逐漸卸力,將她安放。
我們最終還是坐在同一級台階了。
他們面對面。
「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代瀾能感受到他的不安濃烈,微微搖頭,然後面前人再度啟唇,但似乎在話題和措辭的選擇上犯了難,最後只落下一句:「你冷嗎?」
他又忽然想起她說不出話,手忙腳亂從左兜找了又從右兜掏,接著代瀾看見她的手機被變出來,然後歸還在她掌心。
摁亮屏,代瀾卻發現關機了,正要長摁,男人及時:「打電話和發消息給你的人太多了,後來我們找你,他們又太慌張,即使知道你沒有手機,還是照打……」
所以最後沒電關機了。
說到這兒他伸手掩了下耳垂,偷瞥她眼色之後才把手搭在膝蓋上,何子游在她面前向來從容,今天卻亂到漏洞百出。
接著他把自己的手機解鎖,遞給她。
「不想說話就不說,只要你想說,我隨時會聽,但是現在就先用手機打字吧。」
代瀾接過,界面已經變成他和她的微信窗口。
手機右上角告訴她現在時間。
4:37。
不知怎的,代瀾鬆了一口氣,然後她透過他的微信看見自己往日和他交流的記錄,只是方向調轉,感覺卻很不一樣。
而沿著記錄視線向上,她才留意到何子游給她的備註。
單字,瀾。
雙手捧著手機,代瀾眨巴眨巴發澀的眼,點開鍵盤,原來何子游和她一樣用二十六鍵,鍵盤是簡潔深藍。
他開始絮絮叨叨下午發生了什麼。
……
代瀾不知道的是,原本計劃在兩點半的會議被提前了,不過這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余漁發現代瀾不見以後立即打電話給工作人員,並通知開會的眾人。
何子游、高荔趕回來和余漁一起找她,其餘人繼續開會。
「一開始大家就在院裡找,監控也沒看到你出去,但這時,高荔說何木林看見你往後門走,因為看見你心不在焉,還問了你怎麼心情不好。」
後門的圍牆最近在修理,監控被暫時遮住。
說到這兒,何子游的眉微微蹙起,「你告訴他只是出去走走,」停頓幾秒,代瀾的目光沿著他眉形往下垂,在對視瞬間催動話語繼續,「所以我們找錯了方向。」
她在鍵盤上打出:「後來怎麼又回來了?」
他掃一眼,不知怎的,代瀾覺得他稍稍傾身向她時笑了,但那絲笑意轉瞬即逝,甚至讓她懷疑是否錯覺:「直覺吧。」
嗯?
沒有打字,代瀾一個眼
神表達困惑,近距離再次觸碰,這次她看見他真的笑了,不是錯覺:「在你對我的信任上,有了一點自信。」
聽上去有丁點驕傲,是覺得我和他的關係總該有些與眾不同嗎?
好微妙。
但她捉不住。
「不過我確實有點自大和冒險。」
悄悄停頓之後,趁著餘韻,何子游的聲線剝去笑意,輕巧地轉換為磁性,好似只是站在鍋爐前,轉動手腕,就能讓爐火更旺盛,而他的溫暖要烘到她身上了。
「我自大地覺得你會認為安全通道是即便解離也可以信賴的地方。」
「我冒險地決定和她們反方向回來再找一遍所有能去的安全通道。」
事實證明他的兩宗罪是該被划去的。
因為何子游是對的。
回南天愛偷襲,它們攻打我的鼻息,讓潮濕僅需呼吸就置換成眼淚,可恨它們還不值錢,所以淚水無限制地從眼眶湧出。
但我的眼睛和他的一樣,被點燃火花。
「……對不起……」
代瀾終於能說話了。
在淚流滿面之時,火花將封鎖的禁制融化。
可作為代價,在再無麻木封禁的潘多拉魔盒打開瞬間,那些她曾苦苦抵禦的悲傷和痛苦幾乎霎時感染身體各處。
根本無法承受,劇烈痛意如山倒塌,代瀾的肩和背又一次沉下,極快地佝僂,如同她幾個月前的徹夜不休,連呼吸也迅速沉重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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